第二十三章 矿工斥候
矿工斥候的领袖是格斯塔斯，他是公司中最年长的人，也是灰色洞穴矿场的工头。他那浓密的胡须正在变灰，但他仍然是一个力量和活力都极其强大的男人。他说话的粗鲁方式并没有掩盖他对手下人的温柔和对他们福祉的承诺。在其他四名矿工斥候中，塞德里克、厄尼斯特和克莱顿三人都与格斯塔斯出自同一模子。他们都是矮小结实的男人，习惯了在地下工作的危险和困难。
然而，其中一名矿工与其他人不同。阿利斯是一名青少年，比艾丹大三四岁。他高挑瘦长，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矿工。他尚未完全长成，因此缺乏其他矿工使用镐和铲的熟练技巧。尽管如此，他在这次任务中仍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古斯塔斯选择阿利斯是因为他拥有人们在格雷西洞穴周围所称的”矿工头脑”。在地下绝对的黑暗中，能够保持对时间和地点感知的人是很罕见的。在一个不熟悉的矿井或没有适当标记的矿井中，即使是有多年经验的矿工 也可能迷失方向，在地下徘徊数天。但阿利斯，就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样，具有在地下导航的非凡能力。没有太阳或星星指引，他总能找到正北方向。没有地平线或地标参考，他总能判断自己行进的距离。阿利斯缺乏其他矿工侦察兵的经验，但正如古斯塔斯很清楚的，他们即将前往一个没人有经验的地方。到某个时候，他们将不得不依靠本能和直觉。他们将不得不依靠矿工头脑。
艾丹是这个小队的最后一员。他的主要贡献是他的小个子。如果道路变得太窄，矿工无法通过，那么就轮到艾丹在前面侦察。除此之外，这个年轻的英雄主要就是跟随队伍，并尽量不碍事。
当矿工侦察兵朝着山谷科伦瓦尔德一侧的洞口出发时，月亮尚未升起。夜空清澈，星星只提供了足够的光线让这支小队穿过线草。他们都戴着橡木矿工头盔，每人携带一根绳子和攀爬钩，一包硬饼干，一个生火的火绒盒，一些基本补给，一个水囊，以及七根由河床芦苇和松香制成的火把。
每个矿工，一如既往，都在背上绑着镐和铲。即使在地面上，矿工们行走时也会向前倾，仿佛仍在低矮的隧道中。他们接到命令，在地下之前不得大声说话，以避免被可能在附近的皮尔森巡逻队发现。但是 矿工们向来是健谈的。在他们日常工作的阴暗、阴郁的洞穴中，持续的交谈和争论总能振奋他们的精神。现在他们忍不住要说话了。
嘿，古斯特斯，”克莱顿喊道，”再告诉我们，我们将如何在黑夜的宽阔平原上找到一个地洞。
哈兰说要找两棵大柏树，长得如此接近，看起来像是同一棵大树的两个树枝，”古斯特斯回答，”在营地东北方向大约半小时路程。他说洞口在这两棵树东边十或十五步远的地方。
塞德里克问道：’他多久没见过这个山洞了？’
好吧，让我想想……”古斯特斯思考着，”他说他们在第一次西部入侵后就离开了这个国家，此后再也没回来过，那得有三十年或更久了吧？
嘿，古斯特斯？”又是克莱顿说话。”我们怎么知道这边的山洞通往比尔森那边的山洞？
“我们不能确定，”古斯特斯说。
如果有人能找到地下路径，那就是我们，”塞德里克有些防御性地回答。”我们就是为这种事情而生的。
没错，”古斯图斯说。”但即便如此，我们习惯的洞穴和隧道都是人工挖掘的。我们有地图。我们有丰富的经验。
但是这些洞穴，”他用手指着地面以示强调，”这些洞穴是大地本身凿出来的——是渗透的水流侵蚀岩石 就像融化的糖丝。石灰岩洞穴的隧道不会轻易暴露它们的秘密。任何下那个洞的人，孩子们，最好有个充分的理由。
公司默默地继续前进，咀嚼着工头说的话。厄尼斯特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我是不是唯一一个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的人？”没人回答，所以他继续说道：”我是来对抗皮尔森人的，不是来这个洞穴里迷路和饿得只剩骨头。看起来，科伦沃尔德需要所有能战斗的人。”
厄尼斯特的话引起了大家的低声附和。但在低语声中，最年轻的矿工阿里斯的稚嫩嗓音响起：”你看问题的角度完全错了。”他加快脚步追上厄尼斯特。”没错，我们是来战斗的，但说实话，我们中没有谁在当兵方面有多强。我们每个人用镐头比用战斧都更在行。”
“你在说什么，阿里斯？”克莱顿咕哝道。
我只是说，也许我们在矿井里度过的所有日子就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关于这次任务，我们还有很多不知道的。我们不知道洞穴是否可通行；不知道它是否一直通向皮尔森人那边；不知道即便通过也能不能找到路。但我们知道，不管这次任务最终会怎样，没有人比我们更有准备。
“活出摆在你面前的生活。”这是艾丹离开营地后说的第一句话。
大家都转向艾丹。”你说什么，孩子？”古斯图斯问道。
“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只有 上帝，”艾丹解释道。”你只需活好眼前的这一小段生活。好好地生活。这会让你准备好迎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昨天你们还是矿工。今天，你们是侦察兵。谁知道，这可能是白费力气——甚至更糟。但也许你们就是能拯救科伦瓦尔德摆脱皮尔森人的人。勇敢的格里西洞穴矿工将永远在故事和歌曲中被铭记，作为博尼法平原的英雄，他们的勇气终结了第五次西部入侵。”他即兴高歌：
哦，格里西洞穴勇敢的矿工，
他们并不觉得奇怪
在粘土下开辟道路
人迹未至之处。
弗罗尔弗罗尔弗罗尔弗罗尔
弗罗尔弗罗尔弗迪利弗罗尔。
哦，贪婪洞穴的勇敢矿工们，
从另一边出来。。来。
他们勇敢地穿越阴暗，他们挑战命运，
他们结束了帕尔森的骄傲。
哆来咪哆来咪哆来咪
多尔德罗尔德菲德利尔多尔德罗尔。
矿工们不习惯被称为英雄。但他们倒是挺喜欢这种称呼。在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们拖曳的步伐逐渐变成了一个士兵的行进步调，同时他们唱着艾丹歌曲的副歌：
多尔德罗尔德罗尔德多尔德罗尔德罗尔
多尔德罗尔德菲德利尔多尔德罗尔。
古斯特斯突然停住了。”双子雪松，”他兴奋地指着前方说道。大约一百步远的地方，艾丹勉强能辨认出那两棵茂密的大树的轮廓。公司的人加快了脚步跟上工头。
站在雪松东侧，古斯特斯扫视着前方的景观，但他没有看到洞穴入口。”从双子雪松东侧十或十五步的地方，”他似乎对着无人说道。”这就是哈伦说的。就在那丛灌木附近。”
艾丹的心沉了下去。”你确定这些就是正确的树吗？”
一定是，”古斯特斯回答。”在这片平原上没有多少树，更别说大双子雪松了。但是洞穴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与此同时，阿利斯已经来到了古斯塔斯说洞穴入口应该在的灌木丛处。他正用铲子的柄在地上戳着。”伙计们，”他喊道，”你们觉得这是什么？”
艾登跑到阿利斯站立的地方，可以看到灌木丛掩盖了地形中的一个轻微凹陷。矿工们围绕在阿利斯周围，想看看他在沙地上戳什么。
“看起来像是兔子洞，”克莱顿说道。
这兔子洞不是有点太大吗？
这可不是什么洞口，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
“我不知道，”阿尔利斯用铁锹的挖掘端戳着那个洞，”我觉得这是一个塌方的地方。”洞在铁锹刀片下稍微张大了一些。 受到鼓舞，阿尔利斯以更大的热情攻击着沙质土壤。”都动起来，伙计们！”他喊道。
矿工圈里的人拿出镐头和铁锹，对着地上的洞口开始挖掘，连根拔起灌木丛，沙土飞溅。转眼间，洞口已经扩大到马车轮子大小，在白色沙地上像是一张张开的黑色嘴巴。
这是个洞穴，没错！”古斯塔斯喊道。”这是个洞穴，伙计们！”任务现在已经迫在眉睫，古斯塔斯接管了指挥。”克莱顿，厄内斯特，”他下令，”准备好攀爬绳。系在那些雪松上。
他用结实的大手搭在阿利斯瘦骨嶙峋的肩膀上。”阿利斯，你将是第一个进入这个兔子洞的人。”
艾丹站在一旁，让矿工们做准备。与此同时，古斯塔斯在雪松和洞口之间来回穿梭，检查绳结，固定背包，鼓励他的手下。矿工们笑着听着他们的工头用沙哑、不成调的声音唱艾丹的歌：
哦，油腻洞穴的勇敢矿工，
他们并不觉得奇怪
在粘土下穿行
人类从未踏足之地
呋嘚罗嘚罗嘚罗呋嘚罗嘚罗
德弗尔德罗尔德菲德利弗尔德罗尔。
绳子紧紧地系好后，古斯塔斯召集了他的人围成一圈。”系好头盔，”他在说话时自己也系好了头盔。”护膝也要戴上。”他向每个手下发放了两个用棉花填充的厚皮革方块，他们将其绑在膝盖上。
古斯塔斯将攀爬绳的自由端扔进洞口。”现在，”他说，”我们将生命和这个任务托付给独一真神。”他转向阿利斯并指着洞穴。”阿利斯，带路吧。”
这位年轻的矿工双手抓住绳子，倒退进洞里。黑暗吞没了他瘦长的身体。抬头看着星光，阿利斯在完全被阴影吞没之前最后说了一句话：”为了上帝！为了国王！为了科伦瓦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