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英雄登场
当艾丹离开兄弟们的帐篷时，已是傍晚。他决定不如直接回家去朗利夫。在战营里似乎没有什么可做的；他已经将包裹送给了兄弟们，可以向父亲报告他们身体状况良好。但这与他原先想象的完全不同。
尽管还有两个小时的日光，艾丹还是决定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躺下过夜，然后第二天早上启程回家。这几天确实令人疲惫不堪。他在营地里漫步，几乎没有正眼看那些站在帐篷外闲聊的士兵。这些人曾是他的英雄，是科伦瓦尔德的勇士；现在他甚至不愿意看他们一眼。
这将是一个温暖、晴朗的夜晚；艾登不需要帐篷遮头。他在两个帐篷之间选择了一个地方，就在帐篷绳下面。他铺开了面粉袋作为垫子，用豹皮斗篷盖住自己。一块木柴充当他的枕头。当第一颗晚星出现时，他已经睡得很沉。
但是在午夜前后，艾登的睡眠变得不安稳，营地异常安静，梦境如潮水般涌来。他梦见科伦瓦尔德被普尔斯帝国统治。他梦见普尔斯的黑红色旗帜在坦布拉夫城堡上飘扬。他梦见活橡树被砍伐，制成普尔斯战船的肋骨，高歌的长叶松被刨成马雷德王帝最新宫殿的梁柱。他梦见沼泽被排干，费奇族人被锁链捆绑。他再次梦见庄园大宅 burning。
在那些梦境中，艾登的故乡是一个黑暗而不幸的地方。但就在黎明前，他做了一个不同的梦：一个拯救的梦。他梦见荒野之王从沼泽中走出来，拯救科伦瓦尔德于敌人。他穿着一件豹皮斗篷。
当太阳第一次从东方地平线露出头时，艾登猛然惊醒。他还要走很长的路，急于开始返回家乡的旅程。但即使他已经完全清醒，前一晚的梦境仍然困扰着他。这些梦意味着什么？他们是否真的有什么意义？
除了哨兵和其他有晨曦前值班的人，还没有多少士兵在活动，艾登正穿过营地返回西部大道。但当他经过一个彼时仅有的几堆篝火之一时，他认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赫歇尔，前一天的信使男孩，正抱着膝盖坐在那里，睡眼惺忪地盯着火焰。
赫歇尔，”艾登喊道，”是我，艾登·埃罗尔森。昨天是你帮我找到了我的兄弟们。
赫歇尔花了一秒钟才将注意力从火焰的催眠凝视中移开。”艾登，”他回应道，并示意他靠近篝火。”来，暖和暖和。”
艾登蹲在信使男孩旁边，将双手伸向火焰。”看起来你昨晚没睡好，”他评论道。
说得对，”赫舍尔回答。”我昨晚大部分时间都在计划我的未来：要么是长期的奴役，要么是在不久的将来遭遇暴力死亡。这可没留下多少时间睡觉。
别这么说，”艾登说。”昨天，你是这个营地里唯一一个没有被那个大嘴巴皮尔森影响的人。现在你和其他人一样了。
我今天知道了一些昨天不知道的事。
“什么样的事？”艾登问道。
赫歇尔环顾四周，然后凑近低声说：”昨天下午，就在格雷达沃尔结束他的日常表演之后，我向皮尔森营地传递了一条信息。”
那么……？
而国王达罗正试图投降。
这些话像拳头击中艾丹的胃部。他的耳朵嗡嗡作响；面前出现了明亮的斑点。科伦瓦尔德会就这样结束吗？他的同胞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吗？
艾登勉强平复了呼吸。”你说达罗国王是在尝试投降？”他问道。”要么投降，要么不投降。”
皮尔森指挥官表示，他只接受从战败者那里得到的投降。
艾登眨了眨眼。他没有理解赫歇尔的意思。
这意味着将会有一场战斗，”赫歇尔解释道。”要么是两个勇士之间的单挑，要么是军队之间的大规模战斗。我们有三天时间找一个冠军来对战格雷达瓦尔。如果没有科伦沃尔德的冠军出现，皮尔森军队将在第三天发起进攻。
两个男孩默默无言，艾丹消化着这个信息。艾丹回想起前一晚的梦境——科伦沃尔德被征服，科伦沃尔德得到解放。他记得贝亚德的建议： 过好眼前的生活 ，比畏惧邪恶更要热爱美好。
最后，艾丹开口说道：”赫舍尔，我有一个计划。”
是否计划逃跑，一直逃到远离这个地方？这正是我一直在考虑的计划。
艾丹不理会他。”我需要一支笔和纸来写东西。”
你在写遗嘱？可能是个好主意。看看我的袋子。
艾丹在赫舍尔的信使袋中找到了笔、墨水和棕榈纸。他迅速写了一张便条，折叠起来，朝赫舍尔点了点头。”你能带我去见达罗王吗？”
达罗王？”赫舍尔惊呼。”你疯了吗？你难道不认为国王已经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吗？
只要指引我正确的方向。
赫歇尔仔细地观察艾丹几秒钟，以确定他是认真的。赫歇尔站起身 并拂去制服上的木柴皮屑，走进帐篷行间的小巷。”跟上吧，”他说，向艾丹挥手示意跟随。
国王总是在议事帐篷里，”赫歇尔在两个男孩穿过渐渐苏醒的营地时说。”整天，他都在那里和他的将军和最亲密的顾问在一起。有些夜晚，他甚至在那里睡觉。
在营地中心附近，赫歇尔指向一圈大帐篷。帐篷圈内有四五个更大的帐篷。”这是指挥院，”他说。”如果你能越过那两个警卫，议事帐篷就是指挥院内最大的帐篷。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我甚至不想知道。所以我要回到我的帐篷，让你做你认为需要做的事。”说完，他转身沿原路返回，一边慢慢摇头，偶尔回头看看。
艾登深吸一口气，准备面对指挥院门口的卫兵。他们是高大强壮的男人，下巴方正，四肢结实。与艾登前一天在营地边缘遇到的卫兵不同，这些是专业士兵，是国王的亲卫队。艾登走近时，他们笔直的目光始终没有改变。即使男孩说话时，他们仍保持着同样冷漠的表情。”咳，请原谅，我有一份给达罗王的信。”
两名卫兵都没有理会他。艾登提高了一些声音：”我有一份给达罗王的信。”仍然没有回应。”一位勇士已经出现……准备迎战皮尔森的勇士。”听到这话，卫兵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点了点头，另一人伸出 手向艾登。艾登将纸张递给那名卫兵，卫兵随即消失在帐篷里。两名卫兵始终一言不发。
“我就在这里等着，”艾登对帐篷的门帘喊道。
三四分钟后，卫兵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国王要见你，”他说。艾丹跟随卫兵进入帐篷，然后又进入帐篷里的另一个帐篷，即议事帐篷的内室。在这里，王座周围摆放着图表、地图和战场模型，达罗国王坐在椅子上，周围是七八个将军和贵族。
艾丹环顾周围的人。他曾在不同时候在长叶见过大多数这些人。如果不是中风，他自己的父亲无疑也会在这个圈子里。然后，艾丹张大了嘴，满脸惊讶。在达罗国王的右手边坐着一个胸膛宽阔的老人，他有一头耀眼的白发和一双绿色的眼睛，似乎能够看穿一切。在他面前的地上坐着两只山羊，一只公山羊和一只母山羊。他已经剪了头发并打理干净，但毫无疑问：这就是巴亚德·真言者，正坐在国王身边，位于首席顾问的座位上。
艾丹不敢置信地盯着这位先知。而巴亚德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惊讶。相反，他微微的笑容、微微扬起的眉毛和头部向上的倾斜，就仿佛他已经开口说道：”啊，是你啊，年轻的艾丹·埃罗尔之子。我知道你很快就会来。”
国王的声音将艾丹拉回现实。达罗将艾丹的信笺举在面前，开始大声朗读：
陛下—
我将与皮尔森冠军决斗以避免更多科伦瓦德人的流血牺牲。您确定时间和地点，我将在那里为科伦瓦德而战。
诚挚地，
长叶庄园的艾登·埃罗尔森
国王越过文件看着艾丹。”我们的冠军，这个艾丹·埃罗尔森，为什么派了一个信使男孩来，而不是亲自来？”
“陛下，您看，我——”艾丹开始说道。
“埃罗尔的长子名叫布伦纳斯，是不是？”国王打断了他。
是的，陛下，”艾丹回答，”布伦纳斯是兄弟中最年长的。
这个艾登是第二个艾罗尔森吗？
“是第五个，陛下，”艾登回答道。
第五个？不，不，你一定是弄错了。艾罗尔的第五个儿子绝不会比你大。
确实如此，陛下。我就是艾登·艾罗尔森。
国王再次查看信上的签名，惊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喊。”你不是认真的吧！”
贝亚德微笑着对国王说：”陛下，他是认真的。我见过艾丹·埃罗尔森；就是他。”
达罗转向他右边的先知。”但他无法面对皮森人的冠军。”他又转向艾丹。”小子，你见过这个格雷德沃尔吗？”
陛下，我见过他。我听说过他的残酷，以及他已经杀害的一千名男子。但我也知道他是个吹嘘者，是对独一真神的亵渎者。
达罗王摇了摇头。”我钦佩你的勇气，孩子，但你不可能——”国王说到一半停住了；这个想法是如此荒谬，以至于他连句子都没说完。
艾丹稍微挺直了身体。他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目光。”陛下，我不能听着敌人对科伦瓦尔德和独一真神说三道四而不作回应。”
艾丹的回应中有一种不言而喻的谴责——对尚未回应格雷达尔，且其懦弱已将王国置于毁灭边缘的国王的谴责。达罗听出了这种谴责，这使他勃然大怒。”无礼的孩子！”他咬牙切齿地说。他指向帐篷入口。”回家去吧！那里你就不必听到巨人的嘲讽。”
艾丹站在原地。”如果我回家，陛下，我反而会更加清楚地听到格雷达尔的嘲讽。我会变成帐篷外的那些士兵，他们听得如此清楚皮尔顿的声音，以至于听不到上帝的声音。”
达罗转过头。”走吧，孩子。回家去。我有很多事情要思考。”他的声音现在变得柔和了。”我不想让孩子们的鲜血沾染我的手。”
艾丹寻求贝亚德的帮助。但贝亚德沉默不语。他只是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微笑。当两名卫兵从两侧接近艾丹，准备护送他离开时 艾丹变得绝望了。”陛下，”他脱口而出，”我知道您曾试图向皮尔森人投降！”卫兵们停下了脚步，看向达罗，不知道该怎么办。艾丹继续说道：”而且我知道皮尔森人坚持要打一场战斗。”
国王面无表情，既不确认也不否认艾丹的指控。
陛下，”艾登继续说道，”如果您已经对打败派腾人失去了希望，无论是军队对军队还是冠军对冠军，我与格雷道尔对决有什么坏处？您有能打败他的士兵吗？
达罗仍然保持沉默。最后，他的一位将军开口说：”陛下，这个男孩有一个观点。我们无法在正面战斗中击败派腾人。我们没有一个能在单挑中希望击败派腾人的冠军。这个男孩的提议可能是我们最好的希望。派腾人将得到他们需要的鲜血，而我们不会损失士兵。”
如果这个男孩愿意为柯伦瓦尔德献身，”塞尔文勋爵补充道，”为什么不让他去？
达罗依次看进了战争委员会每个成员的脸。轮到每个人时，都点了点头，是一个几乎察觉不到的、目光躲闪的点头。国王深吸了一口气。”这就这么定了，不是吗？柯伦瓦尔德有了一个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