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雷鸣
艾登正沉浸在对往日科伦瓦尔德的美好回忆中，突然听到身后皮瑞斯防线传来一种奇怪的音乐——三声弹响 ，音调比琵琶最低弦还要低—— 弹-嗡-弹 ——声音之快近乎同时。黑羽箭簇呼啸而过，有一支仅擦过他的左耳，一支掠过他的头顶。第三支箭擦伤了他右臂肩部以下的位置。他本能地趴在地上。又是四声弹响；四支黑羽箭飞过他，正好是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他迅速躲在格雷达沃尔已经失去生命的铁甲躯体后面。他意识到，那种奇怪的音乐实际上是皮瑞斯弓弦的震鸣。艾登尽可能地蜷缩着身体；箭矢继续呼啸着从他头顶掠过，或是撞击在格雷达沃尔盔甲的铁板上。
一阵蓝羽箭从科伦沃德人那边飞越山谷。在皮尔森一方，五名弓箭手应声倒地。战斗已经打响。还没等艾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双方的步兵已经涌入山谷，彼此冲锋。 军队在山谷中间形成两条长长的战线，艾丹发现自己已置身于激烈的厮杀之中。
没有武器和盔甲，艾丹认为躲低是最好的选择。他的胳膊上有一道箭擦伤留下的血痕。他钻到格雷达弗尔庞大的身体后面，将巨大的盾牌拉到自己身上，制造出一个铁制的简易避难所，让自己隐藏并略微安全一些。他意识到自己能做的就是等待战斗结束。眼前的砍杀和刺击令人难以直视，盾牌上剑和斧头的砸击声，以及受伤士兵的尖叫和呻吟声令人难以忍受。
一只手抓住铁盾的边缘并将其翻转。失去掩护，艾丹和被男孩翻动原木下的蟑螂一样暴露和脆弱。当他意识到揭开他的并非皮尔森人，而是他的兄弟布伦努斯时，他几乎要感激得落泪。
“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布伦纳斯带着一种模仿的严厉说道。他正在微笑。”你拯救了科伦瓦尔德。就是这样。”他示意珀西、贾斯帕和梅纳德，他们也在混乱的战斗中搜寻他们的小弟弟。他们在布伦纳斯和艾丹周围形成了一个警卫队。
你在流血，”布伦纳斯说。”伤得严重吗？
一点也不严重，”艾丹向他保证。”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介意离开这里。
你很快就会回到营地。
梅纳德、杰斯珀和珀西组成了后卫。布伦纳斯保护性地搂着艾登，他们朝科伦瓦尔德营地跑去。当他们奔跑时，布伦纳斯 凑近艾登的耳边说了一句让他的小弟弟感到惊讶的话：”向荒野王致敬！”
尽管艾登坚称他很好，但兄弟们还是将他送到外科医生的帐篷，让他的伤口得到处理。然后他们返回战场。
外科医生，一位留着白色胡子、蓝眼睛湿漉漉的老人，轻轻地擦拭着艾登血淋淋的手臂。”只是皮肉伤，”他观察道，”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
他伸手拿了一罐松香。”这可能会有点疼，”他警告道，”但这将很好地封住你的伤口——并且能挡住白蚁！”他为自己的笑话笑了起来。”好了，”他说着涂抹伤口，”和新的一样好。”
外科医生正用棉条包扎艾丹的上臂，他注意到前臂上的一个记号。”那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那个？”艾丹略微吃了一惊，”那是……那是……”他决定最好不要详细说明。”那是烧伤疤痕。
看起来几乎像一条鳄鱼，”外科医生评论道。”看，这是嘴；这是弯曲的尾巴。”一丝回忆的神色掠过老外科医生的脸。”我曾在治疗的一个病人前臂上看到过类似这样的疤痕。
艾丹的眼睛睁大了。外科医生提到的那个人一定是个可靠的朋友。”那是谁？”他急切地问道。
哦，天哪，我肯定无法记得。那一定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是外科医生的学徒。”他回忆起那些日子，微笑着陷入了沉思。”而且，那是在一场非常激烈的战斗中。 我已经忘记了那个人——如果我当时真的认识他的话——但是那样的伤疤是很难忘记的。
战斗的喧嚣在外科医生的帐篷外回荡。”但是现在还有科伦瓦尔德人躺在战场上受伤。我必须去救他们。”他开始准备离开。
“你让所有的科伦瓦尔德人都感到自豪，年轻的埃罗尔森，”老人宣布道。
艾丹对他微笑。”自由且忠诚的科伦瓦尔德人。”
“听，听，”外科医生回答。”我现在让你在这里休息。你需要休息。就待在这里，我会尽快回来查看你。”他将最后几件东西收进外科医生的包里，然后前往战场。
艾丹躺在床上，稍微思考了一下老人多年前遇到的那个神秘的羽兽朋友。但仅仅是一分钟。艾丹无意坐在帐篷里，眼看着他的兄弟和同胞正在与入侵的军队作战。
营地几乎是空荡荡的，所以他走到军械库，为自己取了一把小剑和盾牌。然后他急忙冲向战场，举起剑，嘴里发出原始的兴奋呐喊。
当艾丹到达战谷时，他的同胞已经将战线推到了通往皮尔森营地的斜坡。艾丹心想，终于，他们看起来像是科伦沃德的勇士，快速骑行，奋力捍卫他们的岛屿。但是，即便对于那些重拾已遗忘力量的科伦沃德人来说，在上坡作战也绝非易事。从高处下坡作战，人数更多的皮尔森人能够稳固防线。 他们固守阵地，科伦沃德人无法获得冲出山谷底部、攻陷他们营地的势头。科伦沃德的防线正变得越来越薄弱。
当艾丹赶到后卫部队时，达罗王意识到他的军队必须撤退并重新集结，然后才能攻占皮尔森营地。撤退旗升起，科伦沃德人开始向东撤向自己的营地。皮尔森人没有追击。他们那天已经尝够了科伦沃德人的厉害；看起来他们只想舔舐伤口，等待第二天的战斗。
艾丹已与塔姆布拉夫团的一群士兵混在一起，当一声雷鸣劈裂他头顶的空气。雷电击中了他前方约五十步远的地面，将土地和人们抛向空中。艾丹抬头望向天空。天空却是晴朗无云的。接着又是一声雷响，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片飞溅的泥土。第三次雷击则将科伦瓦尔德营地的两顶帐篷夷为平地。
在他身后，从皮尔森营地，艾丹听到了嘲笑的欢呼。他转身查看发生了什么，透过一层白色烟雾，他看到皮尔森步兵已从山谷边缘撤退，为三辆重型马车让出了道路。每辆马车上横放着一根巨大的黑色铁管，粗如锯木，长度几乎相同，管口对准了科伦瓦尔德人。一群皮尔森士兵在每根管子的近端忙碌——尽管艾丹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然后一名士兵用似乎是拖把的东西戳进管子，在里面捣鼓了几下，接着一名士兵拿着一个 军官的羽毛用点燃的松木火把触碰了管子的另一端。
然后雷声再次响起。一束白色火焰从管子的开端射出。一声高亢的尖啸掠过艾登的头顶，在他身后，几乎在山谷的科伦瓦尔德边缘，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和被冲击抛向高空的男人们的尖叫声。
艾丹意识到，皮尔森人已经知道如何在那些铁管中制造雷声。牛骡队正在将三个管子拉 into 位置。艾丹加入了那群惊恐万状的人群，他们在半小时前还在彻底击败敌人。
营地几乎没有提供什么保护。皮尔森人可以轻易地越过整个山谷投掷雷声。唯一的好消息是，尽管皮尔森人知道如何制造雷声，但并不擅长控制其方向。绝大多数雷击都落在了科伦沃德营地前的山谷或更远的平原上。
尽管如此，营地已经陷入了混乱。落入营地的雷击造成了相当大的破坏，地面的震动和震耳欲聋的噪音摧毁了科伦沃德人的神经。这时，他们已经几乎看不清皮尔森人，因为白色烟幕遮蔽了雷管。他们主要看到的是雷火的明亮闪光。被西风吹过山谷的甜而辛辣的烟雾灼痛了他们的眼睛和鼻子。
在混乱中，艾丹无法找到他兄弟们的帐篷，所以他艰难地穿过被雷击的同胞，来到指挥院。毕竟，那里是他帐篷的位置。卫兵认出了他，并在他通过检查点时向他行礼。
在指挥院内，达罗王和半打贵族正围在一个雷击形成的坑洞周围。格雷迪勋爵正用他的手杖敲击坑底光滑而金属的东西。那是半个大铁球，略小于一个哈密瓜。
他们扔的不是雷电，”格雷迪勋爵观察到，”而是这些铁球。
另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在二十步开外摇撼大地。”这些炮弹可能和雷电没什么两样，”塞尔温冷酷地评论道，”因为我们根本无力防御。”
啊，皮尔森人的恶魔般的想象力！”拉德诺勋爵呻吟道，”能从半里格外倾泻毁灭！
达罗王一直深思熟虑，思考他们的选择，绞尽脑汁寻找一个能摆脱当前困境的计划。现在他开口说：”够了的抱怨。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输掉这场战斗。独一无二的神与我们同在。”他看着艾丹。”年轻的埃罗尔逊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如果我们丧失信心，我们的士兵也会丧失信心。那么科伦瓦尔德将会失陷。”
又一颗 thunder-ball 呼啸而过，压扁了四排帐篷中的一个。”我们不能丧失信心，”国王重复道，更像是对自己说，而不是对其他人说。
就在这时，两名士兵走近。一个穿着军官制服；另一个是一名年长的步兵——实际上已经太老了不适合做步兵——他有着农民特有的朴实、晒黑的面容。他们都向达罗王行礼。”陛下，”军官开始说，”我是蓝苔连队的佩林上尉。这是哈兰·埃贝特森，我麾下的士兵。他有一些您可能觉得有用的信息。”
国王对这名步兵说：”说吧，哈兰。你的国王在听。”
士兵摘下头盔向国王致意，但当大地再次因远处雷球的冲击而震动时，他改变了主意，尴尬地对达罗点了点头，重新戴上了头盔。”陛下，”他用中部郡地区特有的缓慢口音开口道，”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的家人在这片土地上耕种。我们的房子就在那棵大橡树旁边，那里曾经有个巨人——”他意识到自己的话，转向艾登点头，”——曾经每天站在那里嘲笑我们。现在房子已经不在了。皮尔森人在第一次入侵时将它烧得一干二净，我们搬到了蓝苔镇。”
又一颗皮尔森雷球划破了空气。噪音平息后，哈兰继续讲述。”那棵橡树以北大约五十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地下洞穴，就是地上的一个小洞。我们过去常常把奶酪、鸡蛋和熏肉存放在那里保持凉爽。”在战斗的混乱中，这位老农缓慢而冗长的叙述方式令人极其烦躁。贵族们开始坐立不安。
哈兰指向北方。”往这边走，大约半小时的路程，还有另一个洞穴。”
塞尔温不耐烦地说：”够了！你想说的是什么？”
哈兰对那位贵族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一下。”嗯，先生，”他慢悠悠地说，” 这就是那个情报。”
船长插话解释道：”关键是，这两个洞穴可能地下相连——就像一条秘密通道。”
达罗王开始明白了。”所以我们也许能派一队士兵直接进入敌营的核心——”
没错，”船长回答，明显对这个前景感到兴奋。
“谁知道他们可能造成多大的破坏，”拉德诺补充道。
船长热切地点了点头。”这正是我所想的。”
“也许他们可以捕获皮尔森的雷管，”哈尔伯德勋爵建议。
如果他们是更大规模进攻的一部分，可能性就更大，”国王评论道。他对哈兰说：”那么这两个洞穴相连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倒是觉得有相当不错的机会，”农民-士兵回答道。贵族们之间的兴奋情绪显而易见。”但这不是问题，”他补充道。
不是问题？”塞尔温勋爵哼了一声。”那究竟是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找到路。当石灰岩融化形成洞穴时，可能会留下像蚂蚁窝一样错综复杂的隧道和曲折路径。”这个消息使整个团队的士气低落。哈伦继续说道。”还有很大可能你要找的路已经被水淹没了。我表哥就是在那样的洞穴里溺水身亡的。
他停顿了几秒钟，以示对表哥的尊重。”而且黑暗！”他继续说，”伙计，你从未见过如此 黑暗。洞穴里没有白天！”想到30多年前，在第一次西方入侵之前的最后一次地下探险，他不禁打了个冷战。”低矮的岩顶，狭窄的通道，酸痛的背部，瘀青的膝盖——我再也不想再进洞穴了。
达罗王和他的顾问们现在感到沮丧。他们找到通往皮尔森的秘密隧道的希望几乎已经破灭。
但是话说回来，”哈兰愉快地补充道，”你可能下去后会发现从这里到那里是一条笔直的路。在洞穴里，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总而言之，”塞尔温叹了口气，”有可能从我们这边的山谷有一条地下通道通往皮尔森营地。有可能这条路不是在水下。有可能这条路不会有太窄的地方，无法让武装士兵通过。有可能我们能找到这条路。还有可能，即使一队士兵真的到达了皮尔森营地，他们也帮不了我们什么忙。
哈兰点了点头。”听起来差不多。”
“这个计划成功的几率非常渺茫，”塞尔温哀叹道。
没错，”达罗王回答，”但这是 desperate 时期。我们必须尝试。”他开始来回踱步，思考如何最好地实现这一计划。”派一队武装士兵盲目寻找是没有意义的，”他开始说道。”我们将派出一支侦察队探索洞穴，如果有路的话，为士兵标记道路。
那矿工怎么样？”艾丹建议。”我们普通侦察兵的技能和训练在这里帮不了太多忙。 地下。但矿工们在地球内部度过他们的日子。
这个男孩说得对，”格雷迪勋爵同意道。”格里西洞穴的矿山在我的领地。我们要派人去找一些格里西洞穴的矿工吗？
是的，”国王回答。”格雷迪，去找他们团队的队长。告诉他集结五名经验丰富的矿工执行一项特殊任务——一项可能拯救他们王国的任务。
然后国王低声补充道：”一项至关重要，近乎不可能的任务。”
艾丹打破了随后的尴尬沉默。”呃……陛下？……我可以和矿工侦察队一起去吗？”
国王摇了摇头。”年轻的埃罗尔逊，今天你已经冒了足够的生命危险。”
但是，陛下，”艾丹坚持道，”您不认为应该有个小个子在队伍里吗？
哈兰插话说：”洞穴里有些地方可是相当狭窄的。”
据艾登所说，我认识的矿工都是胸宽肩阔的。
国王思考了这个观点。”你说得对，埃罗尔森。矿工斥候可能需要一个身体像男孩，但头脑像男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