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听起来像是你真的相信上帝，”我紧张地说。
“我相信。”
“但是……你说你不信。”
“一点也不。我说我讨厌宗教。”
“有什么区别？”
“宗教是人们错误地试图接近上帝的方式——通过变得足够好，遵守某些规则，执行某些仪式，诸如此类。但上帝呢？我当然相信他。”
这完全不是我所预期的。
“那么你也认为有可能与上帝建立个人的认识吗？”
“是的。我知道是这样的。”
我能感觉到我的血压在升高。 这一切都是一个陷阱。他和第一次航班上的传教先生有着同样的目的，他的方法没奏效。所以他假装站在我这边。我竟然全信了！
“你一点也不比飞机上的那个人好——不，甚至更糟！我在这里向你倾诉我的婚姻，而你却只想把我套进谈论上帝的陷阱里。至少那个人的方式还算坦率。”
我伸手去拿我的拿铁和包。
“我不是想骗你，”他回答道。“我只是帮你做你说过想做的事——探究尼克为什么会走上这条新路。我不能直接说出我自己的看法。你当时太封闭了。但通过思考这些问题并得出你自己的结论——这不正是你想做的吗？”
哦。是啊。我确实是在试着这么做，不是吗？
我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好吧，”我承认，“也许我确实说过那样的话。”
我让自己稍微冷静了一下。 但我仍然不喜欢这种欺骗手段，也不喜欢这个人的出发点。
我决定对他的动机抱有怀疑的善意，继续交谈。 离我下一班飞机起飞的时间不长，如果我厌烦了，也不用忍受太久。尽管他有宗教信仰，但他是个辅导员。也许他真的能帮上忙。毕竟，有多少辅导员愿意在旅途中免费提供建议呢？
我把话题拉回到我具体的情况——尼克。“但并不是每个人的精神追求都会变得如此狂热，以至于声称与耶稣共进晚餐。我是说，你听过有人这么说吗？”
“我承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你肯定不是说你真的认为尼克和耶稣共进过晚餐吧。”
我认为只有你能决定是否相信他的故事。我只是想帮你评估他与上帝连接的方向是否合理。
而你认为这是合理的。
当然。但我不能替你做决定。我也不是那个必须过你婚姻生活的人。
“那是真的。” 要心存感激。
我又喝了一口拿铁。“你刚才说了些什么。你说如果上帝设计人类是为了与他亲密连接，那么没有他我们就是不完整的。但你不觉得上帝只是某些人的拐杖吗？”
“我想这取决于你被创造的目的，”他回答道。“如果你是为了没有上帝的生活而被创造的，那么他就是拐杖。另一方面，如果你被创造的根本原因是为了与上帝建立亲密关系，那么他就不是拐杖。他是你被创造之物的实现。”
“但你的意思是人们只有通过与上帝的亲密连接才能得到满足。”
是的。
但那不是真的。
你认为人们在其他事情上真的感到满足吗？
当然。有很多人在生活中没有上帝，但依然感到充实。
你是吗？
“嗯，不是。但我不是每个人。”
“你比你意识到的更像每个人。”
“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大部分时间感到满足。”
“作为一个家长，”他补充道。
“绝对是作为父母的感受。”
“但不是作为妻子。”
我能感觉到我的眼睛微微翻了个白眼。“不，那在满足感的排名上没那么高。”
“你觉得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想我曾经有过对婚姻的幻想，从婚礼开始。难道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样的幻想吗？不过，我们没能顺利完成仪式，这个幻想就破灭了。当牧师没有说戒指代表永恒的爱之环，而是说它们代表永恒的爱情马戏团时，我就该知道我们有麻烦了。后来我们被告知那是他的第二次婚礼，他有阅读障碍。我甚至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在教堂结婚。无论如何，他说得也算对。”
“很多人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是啊，我们从来没走上正确的路。至少感觉是这样。结婚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一切都很好。但关系开始时总是一切美好。后来我才感到厌倦。除了尼克，我真的没有。我一直对他保持兴趣。”
可能有一两班大航班刚刚下客，因为突然排队买单的人几乎排到了我们桌子旁。我们俩都挪了挪椅子，让人们有更多空间站立，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觉得是什么让你对尼克保持兴趣的？”
“我想是因为他的整个世界并不围绕着我转。他非常专注于自己的事业，我喜欢这一点。”
“你似乎不再喜欢他了。”
“那是事实。我想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个有自己生活，不会太依赖我的人。现在这已经不够了。”
“你会说你想从婚姻中得到什么？”
“我想我想要的是一种亲密感，这种亲密感和我们最初的激情一样令人满足。我知道你无法永远维持那种激情；没有人能。但我以为那会被一种情感上的亲近所取代，从某种意义上说，那种亲近同样美好。不过，这并没有发生。”
我喝完了拿铁的最后一口，然后继续说：“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在一段持久的关系中拥有一种充实的情感连接？”
“是的，我一直都有这种感觉。”
“你是吗？”他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怎么做到的？”
“嗯。”他笑了笑。“那是个有点复杂的故事。”
我看了看手表。 如果有时间，我倒是挺想知道他的秘密。
他继续说：“你觉得是什么阻止你在婚姻中体验到那种感觉？”
我思考了片刻。“我只是觉得 Nick 并不完全了解我。他以为他了解我，但他并不真正明白是什么驱使着我，我的梦想到底是什么，什么的……我不知道。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工作让他保持距离。现在，我想，可能是这个耶稣的事情。”
我感觉自己坐直了。“我不打算嫁给一个躺在我身边看电视上有人摸别人额头，然后那些人倒下假装被治愈的人。我是说，谁能忍受那样？”
他笑了笑。“Nick 看那个吗？”
“没有。还没有。或者他趁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偷偷看。”
他笑得更大声了一些。我也笑了，想象着尼克在我刷牙时切换到那些宗教频道，好像它们是花花公子频道什么的。
“如果你的婚姻更充实呢？”他问，“那会让你满足吗？”
“那会有帮助。”
“但你内心最深处会被填满吗？”
我不知道。很难想象会是尼克那样的人。
如果是别人，会有关系吗？
嗯……也许吧。
“比如谁？”
“就像……” 当我想到这个时，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人。“我高中时交往过一个男孩，叫杰森·佩恩。我当时对他简直是神魂颠倒。从那以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当初在一起会怎么样。”
点餐队伍已经退回到柜台了。不过，我还是压低了声音。“其实我经常想他，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糟糕。”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不满足的人。那么你们的关系后来怎么样了？”
“他比我大一岁，要去斯坦福大学读书，我开始感到害怕。我担心他在那里会遇到别人，我们会分开，因为我打算留在中西部上学。我不想冒那个被拒绝的风险，而且他做了几件让我烦恼的事，所以在他离开之前，我跟他分手了。这是我做过的最愚蠢的事。”
“你觉得和他在一起你会更快乐吗？”
“嗯……”我不喜欢真相的声音。“是的。我确实这么认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爱尼克。或者说，曾经不爱。”
他向前靠在椅子上。“你知道吗，你和杰森在一起也不会更满足。”
“你怎么知道？” 那可是个相当大胆的说法。
因为我认识杰森。
“你认识？杰森·佩恩？来自埃文斯顿？你怎么认识他的？”我尽量让声音里没有兴奋。
他搬到硅谷地区后遇见了我。他还在那里。
“做什么？他结婚了吗？”那听起来真可怜。
他是。两次。
两次？他已经结过两次婚了吗？
是的。
发生了什么？
他们两个都离开了他。
“他们离开了他 ？为什么会有人那样做？”
我们就说他有自己的问题吧。对此，我很高兴地说，他现在好多了。
你是以专业身份见过他吗？我是说，在你的咨询工作中？
“不完全是。更像是一种个人关系。”
我靠坐着，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我简直不敢相信。多年来我一直在幻想：如果我没有和杰森分手会怎样？而现在，在短短两分钟内，这个幻想被彻底粉碎了。
“而且，”他说，“和你在一起并不会帮到他。他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有爱的妻子。”
我讨厌辅导员有时候能准确知道你在想什么。
“而且娶了杰森，”他补充道，“即使他已经解决了一些问题，最终也不会让你满意。”
“那为什么不呢？” 打破我的幻想已经够糟了，你不用一直踩着它吧。
“因为人的灵魂永远不会被人际关系填满。最初的浪漫刺激和随之而来的化学反应都很美好。但那会消退。最终人们会安定在一段关系中，发现它无法满足内心最深的渴望。它本就不该如此，所以其实并不奇怪。”
“你不是在说人际关系不重要吧。”
“不，根本不是，”他回答道。“我只是说，真正的满足感无法在被造的世界中找到。只有神自己才能满足人心。你是为神而造的，别的什么都无法满足你。”
“但我不相信那样。我经常看到周围有快乐的人。”
“不过你真的了解他们吗？他们可能和你一样：生活中有有意义的方面，但最终并不满足。当你在别人面前时，装出一副好样子并不难。”
“我只是觉得很多人在工作、关系、他们投入的事业中都感到满足。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他看了我一会儿。“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我觉得你并不这么想。看看你所生活的社会。人们试图用来填满自己的东西清单是无穷无尽的——酒精、毒品、食物、工作、电视、电子游戏、体育、性、购物。我可以继续说下去。但这个星球上没有什么能满足人类的灵魂。”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上瘾或强迫症，”我反驳道。
“不，有些人不是。他们通过养育子女、平衡工作、锻炼、健康的人际关系、社会服务来寻求满足。有许多积极的事情可以投入其中。但这些仍然无法填满内心。当人们走到生命的尽头——即使是那些有过成功职业、婚姻或养育经历的人——他们最终仍然不满足。”
“你怎么知道的？”
“嗯，首先，他们中的许多人会告诉我。他们不会告诉别人，但当没有别人听的时候，他们会告诉我。”
“为什么——因为你是辅导员吗？”
“我想这多少有点关系。”
“那他们都说些什么？”
“他们所经历的还不够。也许那是美好的人生，但内心深处仍有一些空虚。”
“你觉得那是因为……”
“因为你的心怎么可能被像你这样有限且不完美的人或事物填满呢？如果人是为了与他们的创造者建立亲密联系而被创造的，你会指望他们在没有他的情况下感到满足吗？”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把它放在糕点袋上。“也许尼克已经意识到，尽管你和萨拉对他来说很重要——我毫不怀疑你们确实重要——他的心是为更高的东西，为超越的东西而造的，没有它他无法得到满足。”
“而且，”他继续说，“你也在寻找更深层次的东西。即使你还不知道。”
“我只是希望事情能好一点。”
“问题就在这里。事情通常不会变得更好。从环境上看，生活就是这样。人们希望事情会改善，但很少会。明天会有它自己的一套挫折、压力和失望。或者事情可能会变得更糟。你可能会失去你的事业，或者你的家庭，或者你的朋友，或者你的健康。”
“当然，”我回答，“这些事情可能会发生。但我不能以这种可能性来作为我生活的基础。”
他扬起了眉毛。“可能性？那些事情大多数都会发生。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如此。只有一件事是无法被夺走的。当你在那里找到你的满足感时，你永远不会失去它。”
他突然站起来，把椅子推回桌子下面。
“我们最好走了，”他说。
“为什么？”
“我们的航班正在登机。”
我们的？
你要去图森，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