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圣诞节的准备
“我们的神啊，”克拉克在早晨的祷告中对全能者说，“当我们临近你儿子降生的季节时，求你使我们的心为祂的到来充满感恩，并帮助我们以祂那样的爱去爱邻舍。”
他在讲圣诞节，玛蒂忽然意识到这节日已临近。天啊，离圣诞节只剩两个星期了，我竟然一点儿都没想到。
她的思绪飞快地跳跃着，因此又一次错过了祷告的后半段。“阿们”之后，她仍旧闭着眼坐着。米茜扯了扯她的袖子，想吃早饭了。
玛蒂抬起绯红的脸，赶紧为米茜盛了麦片粥，轻吹几口让它凉些再递给孩子。
“你知道吗，”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我把圣诞节快到了这事儿全给忘了。”
克拉克从自己的麦片碗里抬起头：“我知道今年圣诞节不好想。要是你觉得太难了，我们可以几乎不过这个节，除了读圣经故事，也许给小米茜准备个袜子。”
玛蒂沉思了一会儿。
“不，”她终于答道，“那样不对。米茜需要她的圣诞节——一个真正的节日。我想我们也许也会因此受益。为了她，也为了我们自己，我们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沉溺在伤痛里。圣诞节，在我看来，是一个很好的时候，让人放下伤痛，寻找疗愈。”
克拉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继续吃他的麦片。最后他轻声说道：“我从来没听过哪个巡回传道人讲的道，比我刚刚听到的这个更好。”他顿了顿，又说：“你说得对。那么你打算做些什么？”
“嗯……”玛蒂在脑海中回想，努力找出以前在家是怎么准备圣诞节的。那时候没有读圣经故事，但他们现在可以加上。以前倒是有不少玉米酒——这个现在可以省去。除此之外，也许可以照着她母亲的方式做些其他准备。这将是她第一次离家过圣诞节——第一次为别人筹备，而不是等别人为她安排。这个念头令她既不安又兴奋。
“嗯，”她又开口，“我会开始准备一些圣诞点心。也许葛拉罕太太有一些特别的食谱肯分享。然后我们会给米茜准备一棵树。圣诞夜我们在她睡着之后装饰它，我们会串爆米花，做些彩色纸链，再在窗边点上蜡烛，然后杀两只最好的公鸡，我还会想办法给米茜做点什么礼物——”
她越来越高涨的兴奋显然是有感染力的，克拉克也加入了她对节日的期待中。
“公鸡不算啥，”他宣布，“我自己去维克斯家买只火鸡回来。维克斯太太养的火鸡可是一流的。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做点什么给米茜。我今天就骑过去找葛拉罕太太拿食谱——不如说，今天天气不错。你要不要我套上丹和查理，让你亲自去？”
“哦，我可以去吗？”玛蒂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期盼。“我真想去见见葛拉罕太太，和她聊聊——要是你觉得没问题的话。”
就这样决定了玛蒂要去葛拉罕家。但克拉克又加了一层计划：如果玛蒂愿意，他愿意亲自驾车送她去葛拉罕家，然后他带着米茜顺路去维克斯家买火鸡。这样可以保证节日前就备好食材，米茜也能出去透透气，和爸爸共度时光。
玛蒂匆匆洗完碗碟，克拉克则去套马。她把米茜裹得严严实实，自己也穿上那件长外套。这是她第一次穿它，她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一边想，这也许会是最后一次穿它了。衣服上的两个扣子已经无法扣上了。她叹了口气。“好吧，”她一边对米茜说着，一边披上披肩，“看来我得用这个遮住剩下的地方了。”
那天在葛拉罕家度过的时光对她而言是种真正的享受。她们一起翻看了葛拉罕太太的食谱，玛蒂选了太多，恐怕最后烤不过来。她打算之后再从中挑几样。她还认真抄下了火鸡的填料配方和烤制步骤——这是她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大餐。她们分享了计划，讨论了节日的可能安排。玛蒂在心中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兴奋。太久以来，她都觉得肚子里的小生命是她唯一活着的证明。现在，几个月来第一次，她感到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不知不觉中，她听到了马车的声音。克拉克抱着脸蛋冻得红扑扑的米茜走了进来，先是应邀喝了杯咖啡，然后便被女儿的兴奋劲儿围住了。米茜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大家，他们的马车上有一只“咯咯叫”的火鸡，是为“圣诞节”准备的。
玛蒂听到那只活火鸡在鸡笼里大声抗议着与同伴的分离。克拉克说他会把火鸡安置在鸡舍里，好生伺候着，给它喂裂玉米和其它增肥的好料，直到圣诞前几天。
米茜和小露一起疯玩，大得连牛奶都喝不下去了，而大人们则边喝咖啡边闲聊。
回家的路上，玛蒂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一个心里酝酿已久的念头。她有些犹豫，甚至不知该如何表达。
“你说……我是说，你会介意我们请葛拉罕一家来吃圣诞晚餐吗？”
“全家？”克拉克显然吓了一跳。
“当然，全家，”玛蒂坚定地答道，“我知道他们有十三口人，加上咱们三口，那就是十六人。餐桌拉开了，能坐下八个——咱们四个大人，加上他们最小的四个孩子。米茜坐她自己的小椅子。剩下七个孩子就坐在客厅，劳拉和莎莉安可以照看他们。”
她还想继续讲下去，克拉克却一笑，抬手制止：“慢着。”接着他说，“我看你都安排好了。你跟葛拉罕太太提过了吗？”
“当然没有，”玛蒂说，“我得先问过你呀。”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忽然变得认真：“我不太确定。弄个圣诞大餐招待十六口人，在咱们这不大的屋子里，你现在又有身孕……”
玛蒂知道，如果她想让这个主意成真，就得据理力争。
她对他的担心嗤之以鼻：“嗨呀！我现在一点儿毛病都没有，觉得跟以前一样好。至于做饭，我能提前准备大部分东西，到时候屋里人再多也不会乱套。他们一来，葛拉罕太太和她的女儿们会来帮忙——收拾碗盘也不成问题。哦对了——”
她突然停住，尖叫了一声：“碗碟！克拉克，我们有足够的碗盘招待那么多人吗？”
“我不知道，不过要是没有，葛拉罕太太肯定会带她们家的来。”
“太好了！”
她偷偷笑了笑。他这等于已经答应了。她算是巧妙地用碗盘这件事把他从拒绝的情绪中拉了出来。她有点小小的愧疚，但这点愧疚完全不足以让她后悔。
“就这么定了，”她带着肯定的语气说，比起问，更像是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