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新力量
到了六月，第二头母牛顺利产犊，更令克拉克大感意外的是，她竟生了一对雌性双胞胎。“是上帝赐给咱们的特别恩典。”他宣布道，“我们正好能多养一头。”他说这话时正抱着克莱尔，玛蒂则紧紧牵着米茜的手，一起看着两只小牛踉跄着努力站起来。米茜觉得这可有趣极了，恨不得自己也能钻进栏里和它们玩。
一周后，另一头母猪也产下了一窝小猪，虽然不是特别出色的一窝，但总算合格，而且八只小猪都活了下来。
小鸡也陆续孵化出来了，三只骄傲的母鸡带着共二十七只小鸡，在院子里昂首阔步地走着。米茜坚持说这些小鸡一定很喜欢被抱在手里，但幸好它们小小的身子足够灵巧，总能躲开她胖嘟嘟的小手。
然而，玛蒂心中依旧无法摆脱劳拉悲剧去世带来的阴影。那份沉重的忧伤仿佛萦绕不散，压抑着她本该有的喜乐。
米茜染上了麻疹，尽管病得不算重，但玛蒂仍日夜守在她身旁，深怕再一次悲剧降临。但孩子恢复得比预想中快，没过几天就又蹦蹦跳跳地玩了起来，还拿着自己的洋娃娃假装说：“她也得了麻疹，也要在头上放块湿布。”
就在米茜脸上还留着斑点、身体还有些发热时，有消息传来，说第一支往东行进的篷车队已经路过镇上。玛蒂那时正忙着照顾米茜，心想反正还有其他车队，错过这一批也无妨。
一个温暖的六月午后，米茜已痊愈，玛蒂将两个孩子安顿好午睡后，决定到外头透透气。她被困在屋里太久了，心中有种挥之不去的躁动和不安。
她走过心爱的菜园，发现自米茜生病那几天里，园中的植物已经长大了许多。苹果树的花瓣也已经飘落，枝头开始结出小果子。
她继续往前走，穿过屋舍，来到那条溪边。那个安静的角落，曾在她失去丈夫时带来慰藉，如今，她再度来到这里——这次，是为了葛拉罕太太。
她真的需要一个地方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人生好奇怪啊——快乐与悲伤交织，幸福与痛苦共存。
她倚着树干坐下，望着潺潺溪水流过。
“上帝啊，”她低语，“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对祢了解不多。但我知道祢是良善的，我知道祢爱我，知道祢为我而死；可是我就是不懂，为什么要失去，为什么会有那样深、深到看不见尽头的痛苦。我真的不懂。”
她闭上眼，感受着身后那棵大树的稳固支撑，听着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微风轻拂着她的发丝。
她闭得更紧，试图从这片树林的宁静与美丽中汲取力量。当她睁开眼时，克拉克已经在了，靠在另一棵树上，眼睛望着她。
她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
“抱歉吓到你了，”他说，“我看见你过来了，想着你大概不介意我也来坐一会儿。”
“当然不介意。”
他们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克拉克拾起一根树枝，边说边把它掰成一节一节。玛蒂看着那些小树枝被溪水卷走，随波而去。
“我想，人生就像这条小溪。”克拉克轻声说道。
“你是说？”
“事情总是会发生。树叶落下来堵住了它——有时候动物会跑进来搅和——春天的洪水会带来泥沙。”他顿了顿，“太阳出来时它像一面镜子，雨水打下来它会变得更宽。但不管怎样，它还是那条溪——不会变——它仍在流淌。它冲破树叶，也能洗净动物搅动的浑水——泥沙终究会澄清。阳光和雨水它都接受，因为它们给生命带来活力，也给它力量，虽然没有它们，它也照样能流动。这些只是额外的恩典。”
他又折了一根树枝，继续往水里扔。
“人生也是这样。”他接着说，“坏事会发生，但生命依旧继续流淌，慢慢自己清理障碍，减轻自己的负担。好事也会来——或许我们可以没有它们，但主知道我们需要它们，来赋予生命意义，来使我们变得更坚强，让我们能反映出阳光。”
“人生总是有好有坏，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让坏事少伤一点，而好事——我们得让它开花结果，让每一件好事都变得有意义。”
玛蒂闭着眼，静静听着克拉克说完。此刻，她站在那里，闭上眼睛，深深吸着树林和溪水带来的清新空气。
是啊，人生就像这条溪。无论遭遇了什么，它都不会停止流动。
她现在也准备好继续向前走了。她已经从树林中汲取了新的力量——不，是从那位创造树林的上帝那里，得到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