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爱温柔降临-Love Comes Softly

第五章 如果我能再撑下去……

到了下午晚些时候,玛蒂已经洗完了她自己的衣服,还有一些克拉克和米茜的衣物。她注意到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凉快多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可受不了再来一天那样的酷热。今天这才像十月中旬,一个美好的“印第安夏日”。

站在晾衣绳边,玛蒂望向西方。在起伏的丘陵远方,蔚蓝色的山峦巍然耸立。克拉克是否就是在那些山巅寻求他神的帮助?

山坡上的树已换上金黄和火红的衣裳。事实上,很多叶子已经落在地上,或是随着阵阵大风被卷向南方。

这是一个美丽的景象,要是能和克莱姆一起分享,她会多么快乐。要是我和克莱姆能一起拥有这一切……她的心比她疲惫的背更疼,当她倒掉洗衣盆的水时,悲伤几乎将她压垮。

米茜正在午睡。玛蒂为能暂时离开这个孩子而感到轻松——几乎跟她对克拉克今天不在家的高兴程度一样。早上他宣布要出门帮邻居干活,她听后如释重负。要是运气好,邻居家的活能把他拖几天就好了。她不太敢奢望这么久。她原本打算今天四处看看,熟悉一下这个农场,但现在实在太累了。米茜还在睡,她决定趁机躺一会儿,然后再去“侦察”。

她倒掉最后一盆清水,把盆挂回屋旁的钩子上,疲惫不堪地回屋,躺在床上。她轻轻哭了一会儿,睡意袭来,这是克莱姆去世以来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玛蒂猛地惊醒,不确定是什么惊动了她,但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也许是米茜哭了?她撑起一只胳膊看向婴儿床。不,不是米茜。米茜根本不在。米茜不在?可她该在的。

玛蒂一下子跳起来,心脏狂跳。米茜去哪了?也许是克拉克回来后带孩子出去了?

“别慌!”她低声警告自己,“她肯定就在附近。”

玛蒂迅速检查了整间小屋,然后去马圈,但那对马还没回来。她一边在各个屋舍间寻找,一边高声呼唤米茜。没有回应。她一定是从婴儿床翻出来的,玛蒂一边喊一边想。我一定是睡得太死了。她越找越远,离屋子越来越远,仍旧没有米茜的影子。尽管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现在已经几近崩溃。米茜会在哪?她该怎么办?

玛蒂泪流满面,裙摆在下摆又被挂破了一道口子,双手也被穿过野蔷薇时划得满是刺痕。她沿着小溪来回搜索,翻遍了清澈浅水的每一寸地方,却仍未见米茜或任何她的东西。

也许她顺着路走了?玛蒂慌乱地想着,几乎跑起来,顺着尘土飞扬、满是车辙的道路往前冲。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米茜不可能走得这么远,玛蒂试图安慰自己,但她还是跑得更快,因为她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然后,在前方的坡道上,她看到克拉克驾着马车正朝她驶来。

她甚至没考虑要站在路边等他靠近,而是径直朝马车走去,脚步沉重。

她该怎么和克拉克解释?她连一个小女孩都照顾不好。克拉克会不会知道还有哪里她没找过?

马车很快赶到她身边。她不得不让开路,让马车停下来。她满脸是土、满脸泪水,抬起头看向克拉克——米茜正坐在他膝头,神气活现地,一脸得意。

克拉克让马停下,伸手将玛蒂拉上车。她迟疑地爬上车,脑袋发昏。他会怎么想?他们默默地一起往家走。他一句话都没说,除了吆喝马前进。米茜也安静着。她当然该安静,那个小坏蛋。要是她现在说一句话,玛蒂觉得自己可能忍不住打她一巴掌。看到孩子安然无恙时涌上的巨大宽慰,如今变成了羞辱和愤怒。玛蒂的脸烧得通红,一方面是因为疯狂寻找的奔波,一方面则是深深的羞耻。她抬起下巴。既然他不说话,那她也不说。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才不去解释。她讨厌他,也不太喜欢他这个没规矩的孩子。

要是我能撑到那班东行的马车,我就立马离开这个鬼地方,连我的脚印都别想找着,她在心中愤愤地想。

她内心那个柔弱的女人很想哭出来,但另一个坚强的女人拒绝连这一点点安慰都去寻求。

你敢哭出来就试试,她对自己怒吼,别让他有机会得意。

她抬头挺胸,直视前方,一直到回到屋门口都没有转头。他若是要帮她,她也不要,自己一人从车轮处爬下,还把裙子又勾破了。

他把米茜放到地上,玛蒂粗暴地将孩子抱起来,走进屋内。米茜似乎全然不在乎,任由她这位新妈妈在厨房里一通大动静地生火。

又一顿饭得准备——可做什么呢?这让玛蒂更难堪,她知道又得做煎饼。她只会做这个。好,那就让他噎死吧。她才不管。她又不欠他什么。她真希望当初就在自己的篷车里饿死。真的。

说来也怪,这次她生的火居然顺利得很,大黑灶很快就热得发烫。玛蒂根本没想到去感恩,而是在厨房里一边生气地走动一边煮咖啡,准备今天第二轮煎饼糊。她决定煎几片火腿,而不是培根。

她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自从进这屋以来,她所有努力都毫无成果。她本不该在意,但她偏偏在意。她从小就知道,失败是要战胜的敌人。她是这样长大的,这种根深蒂固的意识现在也很难放下。

煎锅还在加热,她狠狠瞪了米茜一眼。

“你,给我坐好。”她警告道,然后快步走出去,在夜晚潮气降下来前把衣服收了回来。

克拉克从马棚回来的时候,晚饭已经准备好。如果他对又是煎饼感到惊讶,他一点也没表现出来。玛蒂的脸又红了——他的煎饼和她的一样好。

那又怎样?她心里气呼呼地说,我的咖啡比他的强多了。

也许真是如此,因为当她又一次没注意到他的杯子空了,克拉克自己起身去添咖啡时,边倒边说:“咖啡不错。”还给她倒了第二杯。玛蒂扭过头去,耸耸肩没说话。

晚饭后她收拾了餐桌,给米茜洗干净准备上床。她每摸一次这小家伙,就想狠狠摇她一顿,但还是忍住了。

米茜睡下之后,玛蒂也洗了洗自己满是尘土的双脚,轻声说了句“失陪”,带着刚从晾衣绳上收下的衣物回到房间,关上门。她小心地把那些虽旧却洗得干净的衣物折好,放在床上。要是有针和线就好了。但她发誓她不会问他要,永远不会!

她坐到床上,让自己沉浸在一小段值得的自怜中。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门后角落里有个小缝纫篮。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惊人的发现,但当她走过去查看时,发现比她预想的还要多。

篮子里有各色线团、大小不一的针、一把完美的剪刀,甚至还有几块小布料。

玛蒂马上振作起来。缝纫——这是她擅长的。虽然补衣不算真正的缝纫,但她还是感到一阵期待。

可她很快就泄气了。眼前这些衣服实在太破旧,她怎么也无法把它们补得像样。她从破得最少的几件开始动手,但当她拿起最后那几件时,已经彻底沮丧。它们撑不过这个冬天,这是肯定的。而她也绝不会开口向他要。即使以后只能穿破布,她也不求他。

“我们从来不讲究排场,但总得体面点。”她想起他曾说过。

“好吧,‘体面先生’,如果你连做体面的材料都没有,你会怎么办?”她咬着牙,边说边脱下那条破旧的裙子,换上她补好的睡衣。

玛蒂倒在床上,脑中翻涌着这一天的回忆——火太旺、咖啡溢出、米茜发脾气、自己满山遍野地找孩子、还是煎饼晚饭……一阵呜咽从喉咙里升起。要是克莱姆还在……她又一次哭着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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