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 忙碌的夏日
“你最近太忙了，我几乎都见不到你。”兰德有些失望地说，贝琳达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你自己也挺忙的，”她提醒他。
“我希望现在能轻松点，”他温和地说，“杂货商的房子已经建完了，我也该歇口气，看看除了盖房子之外的事了。”
贝琳达不太确定兰德所说的“别的事”具体指什么。也许他只是想表达不想每天都在盖房子，她猜测着。
“你那位特别的病人怎么样了？”他问。
“哦，她好多了。卢克觉得她应该能完全康复——嗯，几乎完全吧。她的左侧可能一直都会有些问题，但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了。”
“时间？”兰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怨，但随即他语气放柔，“我总觉得已经很久了。”
“我想史丹福-史密斯太太也会有同感。”贝琳达回应。
“嗯，”兰德叹了口气，“我想是的。”
他们默默地走着。贝琳达很享受这温暖的夏夜。她并没有像希望的那样常常出门，玛蒂上次看到她时还说她的脸色太苍白了。
“你觉得你还得照顾她一阵子？”兰德问。
“哦，她现在还远远不能旅行，尤其是一个人。”
“那那个男管家不能来接她？”兰德建议道。
“那样会很麻烦。她现在连穿衣服都还需要人帮忙。”
“她原来的那个护士呢？你说她做了胆囊手术？”
“我们好久都没收到她的信了，”贝琳达解释，她平时负责帮史丹福-史密斯太太处理邮件。
贝琳达正想问问兰德为何对她的病人这么感兴趣，但他却忽然换了话题。
“听说礼拜六有个教会野餐，要是你有空，我真想带你去。”
贝琳达只想了一下，就热情地回答：“我很想去！好久都没参加这种活动了。我得和弗洛商量一下排班。”
兰德第一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再次注意到他深深的酒窝。她发现自己原来还挺想念兰德的陪伴，这个发现令她有些意外。
“你已经盖完第二栋房子啦？”贝琳达继续聊天。
“这周刚完工，”兰德回答。
“我连去看看都没机会。”贝琳达遗憾地说。
“你最近也没怎么见这位建筑师。”兰德一边笑一边打趣，“我都快想故意锤到自己手指或从梯子上摔下来，就为了能见见镇上的护士。”
贝琳达脸红了，但装作没听见。“我连我爸妈都好久没见了。”她坦白道。
“那我们周六就把这事解决了。”兰德承诺。
贝琳达笑了。她真的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贝琳达顺利安排好星期六的假期，在史丹福-史密斯太太的叮嘱“好好去享受一下年轻女孩应有的快乐”下，她格外用心地准备与兰德的约会。
**“好久没出门了！”**她一边洗澡一边开心地想着，认真地梳洗打扮。
她挑了自己最喜欢的衣裙——一条浅蓝色的方格棉布裙，裙摆宽大，满是蝴蝶结和荷叶边。“和我现在的心情挺配的。”她站在镜子前比画着。
准备完还有点时间，她便和小露丝玩起了躲猫猫。她很怀念和这个小侄女相处的时光。
正玩得开心时，一个男声打断了她们。“这画面真是漂亮极了。”
贝琳达迅速回头。她没有听见前门有人敲门的声音。
男声来自卢克诊室的门口。贝琳达的目光顺着修整得体的西裤、卷起袖子的白衬衫和宽厚的肩膀一路上移，直到对上那张脸——她轻轻倒抽了一口气：“杰克森！我不知道你已经来了。”
卢克曾告诉她杰克森要来加入他们的诊所，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她记不清他原来是不是这么高——这么英俊。她脸上泛起红晕，赶紧把目光转回到露丝身上。
“我侄女。”她一边替露丝的小手从衣襟的荷叶边解开，一边说。
“这位小甜心我已经见过了，”杰克森语气平静，“是她的姑姑一直躲着我。”
“我……我都不知道你……你已经回来了。”贝琳达有些防备地重复。
他走过来，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其实，我是星期四刚到的。先去看了我妈几天，然后卢克让我来看看办公室的物资，看看需不需要添点什么。”
“卢克一定很高兴你来，”贝琳达说，“他最近都快累趴下了。”
“我听说是他的护士加班最多。”杰克森似乎在看她的脸，她又红了。
“也……也不算吧，”她支吾着，“我今天可是整天休假。”
“是吗？”杰克森眼睛一亮，“太好了！物资清点改天再说。我妈说教会那边今天有个野餐，我真想去看看老朋友们还在不在。”
“好主意，”贝琳达说，“大家一定都很想见你。”
“那咱们走吧。”他起身伸手要扶她起来。
“我……我……我不能去。”她慌乱地拒绝了。
“你不能？可你不是说——”
“我……我是说我会去，但我已经……”
门外响起敲门声，救了她一命。贝琳达抱起露丝走去开门。她大致猜得到是谁来了，但却不确定这是个好时机。
门一开，兰德便走了进来，没说话，只是轻声吹了声口哨，看着贝琳达穿着蓝色方格裙的样子。她在换衣服时就注意到，这条裙子衬得她的蓝眼睛更深了些，皮肤更白，脸颊也泛着淡淡的粉红。
“我也正这么想呢。”另一个声音响起，兰德抬头看向那个高大、衣着考究的陌生人。
贝琳达的脸更红了，她在两人之间转头，“兰德，这位是杰克森·布朗医生。杰克森，这位是兰德·欧康奈尔。”
兰德沉默片刻，像是在打量对方，然后走上前去伸出手，“欢迎你来到小镇，医生。你也许不知道，我好像等你很久了。”
杰克森显然没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但他握住那只手，礼貌地回握。
“你们先聊着，”贝琳达说，“我去把露丝交还给她妈妈，再拿条披肩。”
杰克森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眼中掠过一丝阴霾，但很快便挺直身子。他可能心里很失望，但显然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那我也去处理清点的事了。”他对兰德说，“很高兴认识你，欧康奈尔先生。”说完便走回了诊室。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医生。”兰德在他关门前补充了一句。
这次野餐并没有贝琳达期待中的那么愉快。
她很快就看出家里的关系并没有修复如初。她一直祈祷这些月里一切能慢慢恢复正常。但现在一眼就能看出并没有。她第一次觉得妈妈老了。玛蒂脸上那种疲惫令她意外。妈妈不该在短短几个月里就变得这么苍老。
接着她看到了亚伯，发现他的左臂情况更糟了。他几乎不再使用左手，贝琳达知道卢克最担心的事正在变成现实。
她环顾那些欢笑谈笑的野餐人群，发现同龄的女孩几乎都已结婚或正在被追求。她的老朋友们已经不多了。看到她那些老同学，也更让她想念艾米·乔和梅丽莎。
回程的马车安静得出奇，显然不是兰德所期待的氛围。但他似乎察觉到贝琳达心事重重。
“你看起来有点烦心。”他终于开口。
贝琳达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今天实在不是个好伴儿。”她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一堆小事压在心上。”
“要不要说说？”兰德问，“这些‘小事’？”
“谢谢你。”贝琳达感激地笑笑，“但我现在不想说。我自己都还没理清楚。”
兰德点头表示理解，便不再说话。
他们快到家时，他忽然问道：“那位新来的医生……布朗医生？你以前认识他？”
“我们……我们以前是同学。他妈妈是我老师，现在还在我们学校教书，已经好几年了。”
“他以后会和你一起工作？”兰德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是卢克的助手。”她淡淡回答。
“你对此怎么看？”兰德追问。
贝琳达微微皱眉。她自己也不确定，但还是尽量如实回答：“卢克一直很盼着他来。这样他就能有更多时间陪家人。他很久以前就希望能这样了。”
“那你呢？”兰德问。
“我……我想我也能有更多时间了吧。”贝琳达支吾着说。
兰德笑了，那笑容仿佛在说：“这正是我一直希望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这个医生……他结婚了吗？”
“没……没有。”
“有对象吗？”
“我……我不太清楚。我们有一阵子没联系了。”
贝琳达偷偷看了兰德一眼，他的神情有些僵硬。她感到非常不自在，正巧他们已经看到了医生的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