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皮埃尔
贝琳达轻轻地下了楼梯,希望不要引人注意。还能怎么办呢?她在心里争辩。她的雇主为她挑了这件裙子,付了钱,还告诉她今晚要穿上!她突然想到也许自己本可以借一条披肩,但现在已经太晚了,她坚定地对自己说。也许趁着晚宴宾客们应接不暇的时刻,她能悄悄混进来,史密斯夫人和她的孙子也不会太注意到她。
但事与愿违。她裙摆在正式客厅门口发出的窸窣声刚响起,史密斯夫人便转过头来。她的微笑胜过了言语。她朝贝琳达伸出双手,把她迎上前来。
“啊,是的,”她说着,慢慢打量着贝琳达穿着蓝色礼服的模样,“这件很适合你。这个颜色正好衬你的眼睛。你的头发——太完美了!艾拉的造型真不错。”
皮埃尔没有发表意见,这让贝琳达感到感激,但她能感觉到他正仔细打量着自己。贝琳达感到极度不自在。裙摆都这么大了,竟然就不能多裁一点布料来遮住领口吗,她在心里嘀咕着,但她并没有将不满说出口,只是借口去倒饮料躲开众人的目光。
“我给您拿杯饮料好吗?”她问史密斯夫人。
“那就太好了,亲爱的。”这位年长的女士应道,并在一张绿色锦缎椅上坐了下来,正对着大厅的门,方便迎接客人。
艾伦比夫妇是最先到达的。他是一位非常庄重的老绅士,符合他受人尊敬的身份。她则是个瘦小的老太太,脸上满是皱纹,眼神尖锐凛冽。贝琳达一感受到她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立刻就想退缩。她很快发现,艾伦比太太的嘴巴也和眼神一样尖利。
“她是谁?”贝琳达听到她在寒暄过后问史密斯夫人。贝琳达走开了,免得听到雇主试图解释两人的关系。
沃尔什先生几分钟后抵达,嘴里念叨着什么笑话,整晚都在为各种事情大笑。贝琳达并不理解他奇怪的幽默感,但她觉得他还是挺和善的。
惠特利夫妇在七点半——也就是晚宴的时间——被温莎引进来。他明确表示自己从不喜欢饭前寒暄。毕竟大家聚在一起吃饭,不就是为了边吃边聊天吗?他太太没说话,只是有些尴尬地看着他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时间慢慢过去,众人并未移步餐厅,显然还有人尚未到场。惠特利先生不止一次地从口袋里掏出金表,公然查看时间。
自从宾客到来后,温莎便接管了倒饮料的工作。贝琳达知道不需要有人告诉她,她现在应该“得体”地行事了,于是她退到了一把绿色靠背椅上。
皮埃尔悄悄走到贝琳达坐立不安的地方。“是不是很有趣?”他低声说,朝那些正在谈论天气和健康问题的老年人群轻轻点头示意。
贝琳达只是微笑。
“我们可以去花园散步,”他又说。
“但她很快就会来了,”贝琳达说。
皮埃尔笑了:“塞西莉亚姨妈?她从来不准时。如果说她七点半该到,那你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她到底是八点还是十点到。”
贝琳达惊讶地看着他。
“记住我说的话,”他挑战道,但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啊,”他说着掏出怀表,“她今天早——现在才八点差十分。”
塞西莉亚·普雷斯科特太太一边进门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些激动的话和过头的道歉。她和史密斯夫人热情地拥抱,然后屋里的人纷纷寒暄问候。沃尔什先生对每句话都咯咯笑,塞西莉亚太太也冲着他咯咯娇笑。皮埃尔看向贝琳达,一副“我说对了吧”的表情,她差点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认识我家的皮埃尔吧?”史密斯夫人说,皮埃尔向这位年长女士鞠了一躬。
“这位是贝琳达·戴维斯小姐,”史密斯夫人继续说,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贝琳达。
“难怪你一直藏着她,小伙子,”塞西莉亚姨妈打趣道,眼里闪着光,“你是在哪个欧洲国家找到她的?”
皮埃尔和贝琳达还来不及回答,史密斯夫人便插话道:“贝琳达是美国人。”
“那我们或许将来能多见到你孙子了,”沃尔什先生又笑了。
贝琳达又感受到艾伦比太太那锐利的目光投向自己。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把自己缩进那条蓝色丝绸裙里。好在那位女士没说什么,让贝琳达松了口气。
塞西莉亚姨妈伸手轻拍皮埃尔的脸颊,“我很欣赏你的眼光,亲爱的,”她娇滴滴地说,“我就知道你有品位。”
贝琳达张嘴想解释什么,但看到皮埃尔轻轻摇头,她便闭上了嘴。他们全都误会了。难道没人会解释吗?
贝琳达叹了口气,耸耸肩,让皮埃尔领她入席。
随着晚餐的进行,贝琳达很庆幸有皮埃尔坐在她身边。她通常和年长的人交谈毫无困难,但桌上的谈话内容她全都不熟悉。他们谈论着她不认识的人、她没见过的地方,以及他们过去经历的各种事件。
皮埃尔任由其他宾客继续他们的闲聊,他巧妙地将谈话引向贝琳达可能感兴趣的话题。他觉得她非常迷人又有吸引力。他想问她很多问题,但强自克制。祖母是从哪里找到这样一位迷人的女孩的?为什么贝琳达愿意呆在这栋房子里陪一个年长的女士?
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的祖母极其富有,贝琳达是否是冲着她的钱来的?但即使皮埃尔的思维带着一丝怀疑,他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看起来完全不像那种人——除非她骗过了所有人。
晚餐结束后,男士们起身准备移步图书室享用白兰地和雪茄,女士们则被邀请前往客厅喝杯咖啡。
当贝琳达向皮埃尔投去求助的眼神时,他立刻做出回应。
“也许您不会介意我带贝琳达去花园散步?”皮埃尔问他祖母。
他注意到贝琳达轻松地松了口气。
“去吧去吧,”祖母鼓励道,笑得好像这个主意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一样。她似乎带着几分窃喜地看着他们离开,自己则领着其他女士去了客厅。
贝琳达借口去拿件披肩,尽管夜晚温暖宜人。她知道自己会感觉更自在些。她回到等候的皮埃尔身边,踏上露台时深吸了一口气。
“谢谢你,”她轻声对皮埃尔说,他点头表示理解。
“你是说你对老太太们的八卦并不比我对陈旧雪茄味更期待?”他打趣道,贝琳达笑了。
“是的,”她说,“我一想到那些美丽的藏书都要被烟味熏坏就觉得可惜。”
“哦,那些老书不会有事的,”他漫不经心地说,“那间房不是第一次充满雪茄烟了。”
沉默片刻后,他接着说:“其实我不是想当什么英雄。我只是想独自拥有这位漂亮小姐。”
贝琳达能感受到他在观察自己,估量她对这番恭维的反应。她保持神情平静,只是微微一笑。
“我已经说了太多关于我自己的事,”皮埃尔说,“现在该轮到你了。”
她转过身,轻轻笑道:“我可没什么精彩的故事可讲,”她平静地答道,“我出生、长大、一直生活在一座平原上的小镇里。大概就这样。”
他笑了:“我这是被你委婉地打发了。”
“不是的,”她安慰他。
“你没旅行过?”
“没有,直到我来波士顿。”
“没有兴趣爱好吗?”
“哦,我有很多兴趣。只是没有条件。”她坦率地说,没有丝毫尴尬。
“你是在哪里认识我祖母的?”他又问。
“她在去旧金山的途中——”
“你们在同一班列车上?”
“哦不,”贝琳达急忙补充,“她病倒了。不得不停在我们镇上养病。”
“原来如此。”他说。但她知道他并没有真正明白。
“祖母又提起要我带你看看波士顿,”他继续说,“你有兴趣吗?”
贝琳达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激动的期待。“我会喜欢的,”她诚实地答道。
“我也会喜欢,”他附和道,“你想从哪开始?”
“我……我对这座城市一无所知。还是你来决定吧。你知道该带我去看什么。”
他笑了。“好,那你明早九点开始上第一堂课。”
贝琳达也笑了。她期待着能更多地了解这座美丽的城市,了解它的历史与魅力。
“我九点整准时到,”她应道,然后带着一点调皮地补充:“不是塞西莉亚姨妈说的‘九点’,是钟上的九点。”
皮埃尔也笑了。
“你……你打算在你祖母身边待多久?”
贝琳达收敛笑意。“我很喜欢这里,”她承认,“才来一周我就喜欢上了,就像你祖母说的那样。但我会待多久——”她轻轻耸了耸肩,“要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
“你祖母,还有我,我们相处得如何。”
“我明白了。”他说。
“你打算待多久?”她反问,反将一军。
他沉默片刻,然后轻轻笑了,“要看情况。”
她的话一下击中了皮埃尔,让他沉思起来。他此番归来,确实就是为了“观察”他祖母。他觉得她的遗嘱尚未最终敲定,她说过想先“考察”孙辈。而现在,弗朗茨即将定居法国,皮埃尔觉得正是时候回家来“争取好感”。为什么这座漂亮的宅邸、这笔可观的遗产要落入家族之外的人手中?但他的祖母个性独立、甚至有些古怪,如果孙子们不表现出兴趣,她确实可能另作打算。
所以皮埃尔才暂时离开欧洲的游乐场,回家来“讨好”祖母。他从未对自己承认过这个动机,但贝琳达的问题一下子让他清醒。他来,是想从祖母的遗产中分一杯羹。也许……我们并没有那么不同,他心中想,眼神偷偷落在身旁的女孩身上。他唯一的优势,是他是亲人。
他又看了她一眼,心想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否也如他一样,是为了那笔钱?
皮埃尔那晚睡得并不好。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贝琳达吸引了。她看起来如此诚实、真挚……如此……不世故。可她竟然成功骗过了他那位精明的祖母。她一定比他想象中更擅于伪装。
他苦恼于该怎么做。他看得出祖母对贝琳达感情深厚。如果他质疑贝琳达的人品,会不会激怒祖母?是否应该干脆放下贝琳达可能觊觎遗产的念头,避免与祖母的关系破裂?毕竟,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和弟弟至少能继承一部分财产。也许这样就应该知足。
可皮埃尔又想起贝琳达——如果……如果她最终继承了大部分遗产呢?是否还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她既漂亮又讨人喜欢,和她在一起感觉愉快。她似乎也没有完全无视他的魅力。或许他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共享”这份遗产。
但皮埃尔对这个念头也不太舒服。如果贝琳达真如他担心的那样,是个靠讨好祖母以图私利的人,那她还能成为一个可以信赖的妻子吗?她还能成为任何一种“伙伴”吗?再说了,他好像在那些仆人之间察觉到一股潜在的张力。他们是不是知道贝琳达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皮埃尔翻来覆去,努力理清这所有的纠结,可始终找不到答案。
最后,他决定必须和祖母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他知道这很冒险,但他别无选择。下定决心之后,他才终于睡了几个小时。
因为约好早上九点带贝琳达出门,所以八点钟,皮埃尔敲响了祖母房门。她已经坐在床角的小书桌前了,早餐托盘几乎没动,放在床边矮桌上。
看到他,她笑了,俯身让他亲吻了脸颊。
“早安,”她迎着他,“贝琳达告诉我你今早要当导游。”
他勉强一笑。他没多少时间,所以直接切入主题:“其实我就是来和您谈谈她的。”
她笑着看着他:“你们俩开局不错,”她眼里放光,“她是不是很讨人喜欢?”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您是在哪里认识她的?”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我坐火车去西部,在回程途中病倒了。中风——他们是这么说的。若不是有人好好照顾我,我恐怕早就死了。”
“死了?”他重复了一遍,心想祖母未免有些夸张。
“贝琳达和她弟弟照顾了我——他是个医生,而且是个很棒的医生——那几周他们日夜守在我身边。之后几个月,贝琳达继续照料我。”
皮埃尔觉得他可以理解祖母对这位女孩的感激,但仍有些疑惑。
“所以……您为了表达谢意,把她请来这里当客人?”他试探着问,想了解更多。
“贝琳达?哦不,她是陪我一起回来,为的是在旅途中继续照顾我。我那时还是很虚弱。现在也差不多。”她停了一下,轻笑一声,“她现在还坚持要我好好休息——今早已经来过房里,嘱咐了好一通——”
“护士?”皮埃尔仍然没完全明白。
“护士!”祖母重复一遍,见他皱眉,又补充道,“不是所有护士都是裹着头巾的老奶奶,你知道吗。”
“您是说,贝琳达·戴维斯是您的护士?”
“当然了。你不知道吗?我一直在告诉你。”
“她……她是您的雇员?”他听得有些震惊。
史密斯夫人放下笔,直视孙子的脸:“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不安?”她问道,“你和波特还有温莎一样,都是那么死板、目光狭隘?你是不是也觉得既然贝琳达是雇员,就不能成为我亲爱的朋友?如果我想——”
皮埃尔打断她:“可是晚宴上为她设席?那……那件昂贵的礼服?一个工薪女郎——”
“我刚才说了,”她坚持,“贝琳达不只是护士。她是我很好的陪伴。”
“可那件礼服是您买的?”
史密斯夫人恼火地整理着桌上的纸张:“是的,是我买的。我不想让她在接待宾客时感到尴尬。她是个敏感的女孩。她已经因为仆人的冷漠感到难过了。他们觉得她就该像他们一样被对待。”
“可她本来就是。他们的同事!您的雇员!是护士啊!”
“是的,”老妇人承认。
“可……可是……您让我以为她是您的……您的客人。”
“我可没那样说,”她否认,“是你自己擅自做了那个判断。”
“可您……您还让我带她四处参观波士顿。”
史密斯夫人的眼神一沉,紧紧盯着孙子的脸:“是的,我是让你带她出去。而你应该感谢我!贝琳达是一个聪明、独立、敏感又有魅力的年轻女士。我敢说你这辈子从没见过一个小姑娘身上集合这么多优点。如果你只是因为她没有大宅、没有家传珠宝就心生偏见,那你可真不是我所期望的那个男人。”
皮埃尔向后退了一步。他知道,此刻最好不要再挑战祖母的情绪。
“可是您真的希望我——?”
“是的,”她语气果断,“我希望你像对待一位淑女一样对待她。贝琳达值得看看波士顿,享受愉快的时光。而你应该感激有这个机会陪伴她。”
她的眼睛在情绪的推动下闪闪发亮,皮埃尔紧抿嘴唇,强压下想反驳的话。他们四目相对,彼此凝视了几秒钟,然后皮埃尔深吸一口气,耸了耸肩。
“好吧,”他认命似的说,“好吧,祖母。我会配合您这出‘小把戏’。但如果外头传开,说您孙子在陪一位女仆四处游玩,您很可能会成为贵妇圈的笑柄。”
“那他们就不配被称作我的朋友,”她反击道,皮埃尔知道,这场对话到此为止,他输了。
皮埃尔那晚睡得并不好。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贝琳达吸引了。她看起来如此诚实、真挚……如此……不世故。可她竟然成功骗过了他那位精明的祖母。她一定比他想象中更擅于伪装。
他苦恼于该怎么做。他看得出祖母对贝琳达感情深厚。如果他质疑贝琳达的人品,会不会激怒祖母?是否应该干脆放下贝琳达可能觊觎遗产的念头,避免与祖母的关系破裂?毕竟,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和弟弟至少能继承一部分财产。也许这样就应该知足。
可皮埃尔又想起贝琳达——如果……如果她最终继承了大部分遗产呢?是否还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她既漂亮又讨人喜欢,和她在一起感觉愉快。她似乎也没有完全无视他的魅力。或许他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共享”这份遗产。
但皮埃尔对这个念头也不太舒服。如果贝琳达真如他担心的那样,是个靠讨好祖母以图私利的人,那她还能成为一个可以信赖的妻子吗?她还能成为任何一种“伙伴”吗?再说了,他好像在那些仆人之间察觉到一股潜在的张力。他们是不是知道贝琳达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皮埃尔翻来覆去,努力理清这所有的纠结,可始终找不到答案。
最后,他决定必须和祖母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他知道这很冒险,但他别无选择。下定决心之后,他才终于睡了几个小时。
因为约好早上九点带贝琳达出门,所以八点钟,皮埃尔敲响了祖母房门。她已经坐在床角的小书桌前了,早餐托盘几乎没动,放在床边矮桌上。
看到他,她笑了,俯身让他亲吻了脸颊。
“早安,”她迎着他,“贝琳达告诉我你今早要当导游。”
他勉强一笑。他没多少时间,所以直接切入主题:“其实我就是来和您谈谈她的。”
她笑着看着他:“你们俩开局不错,”她眼里放光,“她是不是很讨人喜欢?”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您是在哪里认识她的?”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我坐火车去西部,在回程途中病倒了。中风——他们是这么说的。若不是有人好好照顾我,我恐怕早就死了。”
“死了?”他重复了一遍,心想祖母未免有些夸张。
“贝琳达和她弟弟照顾了我——他是个医生,而且是个很棒的医生——那几周他们日夜守在我身边。之后几个月,贝琳达继续照料我。”
皮埃尔觉得他可以理解祖母对这位女孩的感激,但仍有些疑惑。
“所以……您为了表达谢意,把她请来这里当客人?”他试探着问,想了解更多。
“贝琳达?哦不,她是陪我一起回来,为的是在旅途中继续照顾我。我那时还是很虚弱。现在也差不多。”她停了一下,轻笑一声,“她现在还坚持要我好好休息——今早已经来过房里,嘱咐了好一通——”
“护士?”皮埃尔仍然没完全明白。
“护士!”祖母重复一遍,见他皱眉,又补充道,“不是所有护士都是裹着头巾的老奶奶,你知道吗。”
“您是说,贝琳达·戴维斯是您的护士?”
“当然了。你不知道吗?我一直在告诉你。”
“她……她是您的雇员?”他听得有些震惊。
史密斯夫人放下笔,直视孙子的脸:“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不安?”她问道,“你和波特还有温莎一样,都是那么死板、目光狭隘?你是不是也觉得既然贝琳达是雇员,就不能成为我亲爱的朋友?如果我想——”
皮埃尔打断她:“可是晚宴上为她设席?那……那件昂贵的礼服?一个工薪女郎——”
“我刚才说了,”她坚持,“贝琳达不只是护士。她是我很好的陪伴。”
“可那件礼服是您买的?”
史密斯夫人恼火地整理着桌上的纸张:“是的,是我买的。我不想让她在接待宾客时感到尴尬。她是个敏感的女孩。她已经因为仆人的冷漠感到难过了。他们觉得她就该像他们一样被对待。”
“可她本来就是。他们的同事!您的雇员!是护士啊!”
“是的,”老妇人承认。
“可……可是……您让我以为她是您的……您的客人。”
“我可没那样说,”她否认,“是你自己擅自做了那个判断。”
“可您……您还让我带她四处参观波士顿。”
史密斯夫人的眼神一沉,紧紧盯着孙子的脸:“是的,我是让你带她出去。而你应该感谢我!贝琳达是一个聪明、独立、敏感又有魅力的年轻女士。我敢说你这辈子从没见过一个小姑娘身上集合这么多优点。如果你只是因为她没有大宅、没有家传珠宝就心生偏见,那你可真不是我所期望的那个男人。”
皮埃尔向后退了一步。他知道,此刻最好不要再挑战祖母的情绪。
“可是您真的希望我——?”
“是的,”她语气果断,“我希望你像对待一位淑女一样对待她。贝琳达值得看看波士顿,享受愉快的时光。而你应该感激有这个机会陪伴她。”
她的眼睛在情绪的推动下闪闪发亮,皮埃尔紧抿嘴唇,强压下想反驳的话。他们四目相对,彼此凝视了几秒钟,然后皮埃尔深吸一口气,耸了耸肩。
“好吧,”他认命似的说,“好吧,祖母。我会配合您这出‘小把戏’。但如果外头传开,说您孙子在陪一位女仆四处游玩,您很可能会成为贵妇圈的笑柄。”
“那他们就不配被称作我的朋友,”她反击道,皮埃尔知道,这场对话到此为止,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