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营救行动
虽然天气仍然热得令马蒂不太舒服，但已稍稍变得可以忍受一些。米茜和马蒂大多待在房子附近的阴凉处，而克拉克几乎每天都会和工人们一起骑马外出。马蒂可以看出，克拉克那颗务农的心被这广阔的丘陵与牧牛场深深吸引，他多次表示自己热爱这些山脉。
内森渴望得到祖父的关注。他迫不及待地想向克拉克展示“他”在牧场上的领地。虽然他还不被允许在开阔的草原上自由驰骋，但他已经熟悉了靠近家里的几条小路，并将它们视为自己的地盘。从婴儿时期被妈妈背在马背上开始，他就在这些小道上穿行。现在乔赛亚成了米茜马背上的乘客，而内森终于得以骑上属于自己的小马。
“爷爷，今天能陪我骑马吗？”早餐桌上，内森央求道。
“嗯，我看没什么不行的，”克拉克回答，“我猜你爸爸也许今天可以少我一个人帮忙。”
内森认真地接过这话，“你明天还可以再帮他。”他补充道，惹得全桌人一阵笑声。
“那我们今天去哪儿骑呢？”
“我带你去西边山脊。”
“那边有什么好玩的？”
内森嘴里塞满了炒鸡蛋，忙不迭地点头，没法说话。
“好吧，”克拉克笑着说，“那我们就去那边瞧瞧。”
内森的眼睛闪闪发亮，迫不及待地吃完早餐，跳下椅子。
“我去告诉斯科特给你准备哪匹马好不好，爷爷？”他兴奋地问。
“内森，”威利平静地提醒道，示意他那空着的椅子。
内森有些不情愿地爬回去，看了一眼妈妈，又看向爸爸。“爸爸，我可以离席了吗？”
威利点点头，内森再次从椅子上跳下来。
“哪匹马——”他刚要继续问，被克拉克笑着打断。
“我看让斯科特操心我这点小事也太不合适了。我下去的时候自己给老特克套上鞍就行。”
内森转身跑了出去，“我去找蜘蛛！”他边跑边喊，然后补了一句：“可惜乔伊太小了。”
“乔伊？”马蒂疑惑地问。
米茜笑了，“我想了又想，想给我的二儿子取一个不会被简化成绰号的名字。我原以为‘乔赛亚’这个名字安全，谁知道内森从他出生那天开始就叫他‘乔伊’。”
“我觉得挺好听的，”马蒂想了想说道。
“嗯，我也觉得还不错——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吗？我发现，只要是用爱喊出来的名字，不管叫什么都好听。”
马蒂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克拉克喝完了咖啡，转向威利：“好吧，牛仔，看来你今天得一个人照料牧场了，我另有搭档。”
威利笑道：“真想跟你们一起去，可我答应休·凯利今天要去他那儿看看他新进的一批牲口。你倒是逃过这一遭了，那可是一趟又长又热的路，而且为了省点路，我们得穿过一片长满仙人掌的地带，那地方几乎要把人的衣服都刮破。”
“那西边山脊听起来是越来越吸引人了。”克拉克微笑道。
“那边没什么危险，所以我们才允许内森去那儿骑。那边死气沉沉的，你们要是能看到一条响尾蛇爬过去都算运气好。”
“那要是看到响尾蛇，我希望它赶紧爬走，”克拉克说，“我可一点也不喜欢它们。”
“别吓到它们就行，”威利笑着说，“那你就没事。”
克拉克到了马厩时，看到斯科特正在悄悄帮内森给“蜘蛛”套上马鞍。克拉克自己进了围栏，去把“特克”牵出来。他套绳的技术还不太娴熟，但第二次就套住了马。
他们骑马离开了院子，米茜在他们出发时喊着提醒：“你们俩带上满满的水壶了吗？”
“妈妈总是担心，”内森压低声音对克拉克说。
“这就是妈妈的职责啊。”克拉克笑着回答。
他们朝西边骑去，然后转向南，沿着山脊走了几英里。其实并没什么新鲜事可看，只有偶尔从山顶能看到连绵的山脉。有几次他们还能望见草原上正在吃草的牛群，那是威利的牧群。偶尔也能看到远处的牛仔赶着牛。
太阳已经高挂在天上时，克拉克提议他们在几块大石头的阴影下休息，吃点米茜准备的午餐。内森很赞成这个主意——吃饭是他觉得骑行中最重要的环节。他从“蜘蛛”上跳下来，在地上系住了缰绳。克拉克也同样系好“特克”，四下张望，确认没有响尾蛇藏在石头后面。他看到内森也在仔细检查。
“要是有蛇，爷爷，它们一般都会在太阳底下，不会躲在阴影里，”内森说，“但爸爸总说，还是要检查一遍比较好。”
克拉克很欣慰，看到男孩对环境了解这么多，又这么小心。
“我们还要走多远？”他们一边吃三明治，克拉克问道。
“没多远啦，前面就是几座老山头，有些洞。”
“老山头？洞？”
内森点点头。
“什么样的洞？”
“爸爸说那地方以前有人采矿。”
“采矿？”
“嗯。”
“什么矿？”
“不知道。爸爸说那些洞危险，不让我靠近。里面有些木头都腐烂了。”
“那我们最好也别靠太近。”克拉克同意了，但心里暗自决定回去一定要问问威利关于那些旧矿洞的事。
他们刚收拾好午餐，准备继续出发，忽然听到有马飞奔而来。那骑手快马疾驰，克拉克站起身张望，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通常在正午的酷热中，人们不会这么急速赶路。
那是个年轻骑手，他的双腿不停拍打马腹，乱发迎风飞舞。克拉克能隐约听见他喊着什么，但听不清。
“那是谁？”克拉克问内森。
内森一时站在那里呆看着，没有回答。
“你认识他吗？是谁？”克拉克又问。
内森终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骑手越来越近，克拉克这才清晰地听到他在哭泣。当男孩骑到跟前时，克拉克伸手拦下了那匹已满身泡沫的马。
“得赶快来！”男孩还未停下就叫道，“快点儿！安迪和亚比，他们——”
“吁——”克拉克稳住马匹，同时一只手安抚着它的脖子。
“你得来！快点！”男孩的嗓音因激动和哭泣而沙哑。
克拉克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慢慢来，孩子。我们会去的。你先冷静点——”
“安迪和亚比在里面！”男孩哭喊着，泪水在满是尘土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痕迹，“他们被埋在里面了！”
“冷静点，”克拉克再一次说，“慢慢说清楚。”
“我们得快！”男孩不耐烦地打断。
“我们会快，”克拉克说，“但我们得知道要去哪儿。”他的沉稳让男孩渐渐平复了情绪，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矿井——那个旧矿井塌了，他们在里面出不来。”
“在哪里？”
“那边——我们在里面玩，结果木头塌了，矿井塌了——”
克拉克已经一边听着一边整理缰绳，准备出发。
“内森，”他说，“你能一个人回家吗？你爸爸平时允许你独自骑马吗？”
“当然可以，”内森睁大了眼睛。
“听着，孩子，”克拉克拉住他的肩膀，“我希望你现在立刻骑回去，告诉斯科特或者在场的任何人，有孩子被困在矿井里。让他们带上铁锹和马车，尽快赶来。听清楚了吗？”
内森用力点头，意识到了自己任务的重要性。
“那就出发吧。别太快——听到了吗？慢慢来，小心骑。我跟这孩子一起去救人，好吗？”
克拉克将内森扶上小马，看着他踏上回家的熟悉小路。他并不担心内森会迷路，唯一担心的是他太着急会摔下来。内森骑出几步后回头望了一眼。
“记得，别太快！”克拉克高声叮嘱，内森挥了挥手。
男孩的啜泣让克拉克回过头来。
“好了，孩子。你带路。慢点来，别摔了马，这样帮不了你朋友。”
他们朝矿井赶去，男孩疲惫的坐骑呼吸急促，几乎喘不过气来。克拉克发现矿井比他预想的要远。
路上，男孩依然断断续续地哭着。他不停催马，那可怜的牲口几乎都快跑不动了。当他们终于来到一处山坡的洞口时，男孩翻身下马。
“他们在里面！”他喊道，“我们得把他们救出来！”
洞口还弥漫着灰色尘雾，显然刚发生过坍塌。
“你熟悉这个矿井吗？”克拉克问。
“有些。”男孩低下头，克拉克看出他知道这是禁地。
一些原本封住洞口的木板已被撬下，丢在一边。
“告诉我里面的情况，”克拉克说，看他犹豫，又握住他的胳膊，“你朋友还在里面，记得吗？我对这个矿井一无所知。里面有几条支路？你们在里面多深？塌了几次？”
男孩开始讲述：“有三条主要的通道。第一条马上右转，很短。第二条也右转。我们在左边那条，那是最长的，常用的。里面的木头已经坏了。那条通道越走越深，有些地方很陡，也滑。我们爬的时候一直滑倒，就抓住旁边的木头，结果它就——”
他说不下去了，埋头哭泣。
克拉克拍了拍他：“没事。我们会救他们的。有铁锹吗？”
男孩摇头：“我们可以用手挖。”
“你不进去，”克拉克看出他脸上的惊恐。
“可我得进去，”他边哭边说，“我得进去。”
“不，你得留下来。他们从牧场来时需要有人指路。还有，你得告诉他们那些木头很危险，听见了吗？”
男孩点头，克拉克希望他能镇定等候。
克拉克轻轻将他按在附近的一块石头上：“你就坐这儿等着。可能会觉得很久，但他们一定会来。你留意看着，一看到他们，就赶紧招手。你明白了吗？”
男孩又点头，脸色苍白，布满尘土和泪痕。
克拉克转身进了矿井。
矿井的门洞很矮，克拉克不得不弯腰进去。眼睛逐渐适应昏暗后，他才看清头顶上方的横梁。部分支撑看起来还算稳固，但也有些已经弯曲、破损。克拉克离开洞口的光亮，开始用手和脚摸索着前进。
没走多远，他就发现了右边第一条支路，正如男孩所描述的。他继续前进，谨慎地用手探路。有一根低垂的横梁出其不意地撞到了他的头，让他一阵眩晕。他站稳之后，一只手举在头顶上，继续前行。
他低头弯腰穿过其他障碍，心中多希望有一盏灯。孩子们一定用过火把或者灯笼。克拉克找到了第二条右侧通道。他心中暗暗想着：再往前不久就该是左侧那条通道了。
又走了一段全然黑暗的路，克拉克感觉通道突然向左偏转。空气中尘土弥漫，他不得不用手帕遮住口鼻。他沿着左边的通道继续走，不久便来到男孩提到的陡坡。一不留神，他脚下一滑，整个人仰面滑落下来，岩石割破他的皮肤，刮破了衬衣。
他小心地站起身来，试探着向前摸索。通道多次转向下方，他已做好准备，每次都提前试探地面。
然后，前方传来了呻吟声。
他立刻趴下，爬着向前摸索。
“喂——”他喊道，“听得见我吗？喂——”
又是一声呻吟传来，克拉克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很快他摸到一个瘦小的身体。“你听得见我吗？”他边问边摸索孩子的手腕，感受到微弱的脉搏，他立刻感谢神。
“孩子，”他焦急地问，“你醒着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呜咽：“你来了……你来了。”
“没事了，”克拉克轻声安慰，一边把孩子脸上的头发拂开，灰尘纷纷掉落。“没事了。你哪里受伤？能不能起来？”
“脚踝，”男孩抽泣道，“被那根木头压住了。”
“我们会把你救出来的。马上就救出来。你坚持住。”
“亚比，”男孩说，“你找到亚比了吗？”
“还没，”克拉克答道。
他开始在黑暗中摸索另一名孩子。他越过瓦砾，仔细搜寻，尖锐的石头割伤了他的手掌。忽然他摸到一只靴子。他伸手继续探查，发现了一个几乎被埋住的身体。他开始疯狂地挖掘石头和尘土，小心翼翼地不使隧道进一步坍塌。
终于，他摸到了一只胳膊，然后是头部。他多希望有一盏灯能看清情况。他的手指轻轻划过额头、面颊、后脑。他知道，这个男孩还活着。
克拉克又爬回安迪身边。
“安迪，你还在吗？”
安迪呻吟了一声回应。
“安迪，我得试着把你的脚拉出来。我动不了那根大木头，没有工具，只能从下边把你的脚掏出来。会很疼，你能忍住吗？”
安迪哭了：“能……咱们得出去。那些木头一直在响，好像又要塌了。”
克拉克在黑暗中找了一块尖石头，开始挖掘。他小心避开孩子的腿，尽量减轻痛苦。但随着泥土被清除，脚踝开始移动，安迪的呻吟也越来越剧烈，最后变成尖叫。
克拉克几度想停下，但知道他不能——否则就是签下孩子的死刑。他已经挖到底部的岩石，洞口再也无法扩大。要想将脚踝拖出，只能把靴子脱掉。
脱靴的瞬间，安迪痛得再次尖叫，克拉克几乎要停下手。但他咬紧牙关，尽量轻柔地拖动那条腿。最终，他将安迪从横梁下拉了出来。
安迪晕了过去。
克拉克擦去孩子脸上的尘土，松开领口，然后轻轻将他抱起来，开始往外爬。
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回原路，踢到石头，撞上横梁，路途非常艰难。陡坡尤其难爬，他只得将孩子推上去，再爬上去接着前行。
终于，通道右侧的岔路出现了。地面也平整多了，他加快脚步，很快经过了第二条支路。
然后——他看见了洞口的亮光。他急步向前，冲出矿井，迎着阳光。
坐在洞口外石头上的男孩立刻站起：“你找到安迪了！”他喊道，“安迪！你还好吗？他死了吗，先生？”
“没有，”克拉克说，“他还活着。脚踝断了，但他会没事的。去我鞍上拿水壶，他需要喝水。”男孩立刻跑了过去。
克拉克将安迪放在阴凉处，直起腰，望向远方。他看见了扬起的尘土——牧场的人在赶来了。
但他不能等。若再坍塌，亚比就永远困在里面。
他转向仍守在安迪身边的男孩：“听着，他们快到了。看那边的尘土？他们会需要时间。我现在要回去救亚比。你在这里照顾好安迪，告诉他们我在里面，让他们在外头等我。明白了吗？”
男孩点头。克拉克转身，再次冲入矿井深处。
这一次，克拉克走得比之前快些。他已经熟悉通道的布局，尽管仍用手臂护着头、用脚探路，但他顾不上太多谨慎，因为他知道——时间至关重要。
在沿着左边通道跌跌撞撞前行时，克拉克默默祷告，希望能在矿井彻底坍塌前赶到亚比身边。尘土依旧弥漫在空气中，但克拉克觉得没有加重，看来并没有再次坍塌。
他来到最后那个陡坡，小心地滑下去，尽量不惊动周围的岩石。到底后，他立刻伏地前行，爬向他之前留下亚比的地方。
在黑暗中，他摸到了那只伸出的胳膊，摸到了几乎被埋的脸。他立刻开始一点点清理亚比身上的瓦砾。他动作缓慢而有条理，小心翼翼地搬动每一块石头。
有几块大得像巨石，克拉克用尽全力才将它们移开。他挖掘、推动、撕扯、搬移，直到终于将亚比从瓦砾中解救出来。
他只停了一小会儿喘息，便轻轻地抱起亚比，再次踏上回程。
在黑暗中前行，每一步都要试探、避开岩石和木梁。陡坡最为难爬，他只得再次将亚比推上去，自己再艰难地跟上。
就在他把亚比向上推的那一刻，一声巨响突然在身后爆发，整个矿井如地震般震颤。轰鸣声、碎石声夹杂着木梁断裂的噼啪声。克拉克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一根沉重的木梁便重重地砸在他的腿上——剧痛袭来，随后是一片慈悲的昏黑。
拉海家的马车刚刚抵达，男人们正准备问男孩详情，矿井内传来了巨大的坍塌声。又一次坍塌！
那名男孩惊叫一声瘫倒在地，地上的安迪在震惊中开始低声呜咽。
“快照顾那个孩子！”斯科蒂喊道，莱恩立刻冲上前，查看安迪的情况，并让人从马车上取来毯子。
威利冲向矿口，却被斯科蒂一把拦下。
“我要进去。”威利对工头说道。
“不行，先生，”斯科蒂坚定地说，“现在谁都不能进去，除非我们知道里面已经不再塌了。”
威利迟疑地站在原地，紧张地聆听洞中是否还有轰鸣。
灰尘从洞口缓缓飘出，众人一动不动，屏息凝神。威利转向那名男孩。
“带你来的那位先生，他进洞了吗？”
男孩点点头。
“他出来过吗？”
“他把安迪带出来了。”
“那他现在还在里头？”
“他回去救亚比了。”
虽然威利早已心知肚明，却仍不禁闭上眼睛。他原以为……或许不必是这样。
轰鸣逐渐平息，威利转身走向马车，取出一盏灯笼和一条绳索。斯科蒂又上前来，不发一言，接过灯笼并点亮它。
“莱恩，”斯科蒂下令，“拿上这些铲子跟我进来。”
威利也准备跟上。
“拉海先生，”斯科蒂说，“你不能进去。”
“你说什么——”威利刚开口，就被斯科蒂打断。
“我是说你，”斯科蒂语气坚决，“你，还有你太太，还有你那两个小儿子。”
“可我——”
“没有‘可是’。你知道，那矿井可能还会塌，我也知道。”
他又转向莱恩：“我不是强迫任何人冒险。你走我后面五六步远，要是听见动静，就马上跑出来。”
接着他问男孩：“告诉我们怎么走？”
男孩平静下来，重新给出了清晰的路线指引。随后斯科蒂和莱恩走进了矿井。
威利焦急地在洞口徘徊，他想进去帮助搜救克拉克。他真的很想进去。但他想到米茜，想到两个儿子——若是克拉克出了事，米茜更需要丈夫的扶持。
他一边祷告，一边来回踱步，又查看地上的安迪。
他问靠在石头边那个男孩：“孩子，你住哪？”
“镇上。”
“这孩子是你弟弟？”威利指着安迪问。
“不是，是我朋友。我弟弟还在里头。”
“你父母该着急了吧？”
“我想是的。”
“那你是不是该回家告诉他们一声？你爸爸也许能过来帮忙救你弟弟。”
男孩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点头：“对！”说完就跑向马儿。
“对了，顺便把这孩子的消息也告诉他父母，让他们来看看到底能帮点啥。”威利叮嘱。
男孩回头看了眼朋友，便骑马匆匆离去。
接下来，威利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着矿井的黑口祷告，希望不要再有塌方。
从那之后，威利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在矿洞口，不断祷告，希望不会再有坍塌。他时不时和半昏迷的男孩说话，给他喂水。那只断了的脚踝确实很痛，但威利用眼睛查看时觉得它也许能康复——没有骨头穿出皮肤，也没有流血破口。
时间像被拉长了无数倍。威利几次想要再次进入矿洞，但每次都想起斯科蒂的劝告，又折返了出来。
时间仿佛冻结。终于，又一辆马车出现在远处。威利迎了上去。
这次车里跳下一个男人，威利只见过他一次。他几乎没停步，只在安迪脸上轻轻一碰，又向威利点点头，就飞奔进了矿洞，甚至连灯笼都没带。
随后，一位女人慢慢下了车。她的脸上已满是泪痕，眼睛因哭泣而红肿。
“这是你儿子吗？”威利关切地问。
女人跪在地上，轻抚男孩的头发，又用裙角擦去他脸上的尘土。
“不是，”她颤抖着答道，“我的孩子还在里面。”
“对不起。”威利低声说。
“我们告诉过他们——一遍又一遍。‘别靠近那些矿井’，我们说，‘那地方不安全。’可他们是男孩子，总得亲自去试一试。”她边说边哭泣，任泪水滑落。
“真应该有人处理那些洞穴，”她继续说道，“谁知道下一个会是哪个孩子？”
威利心中浮现出自己两个儿子的模样：“夫人，我们一定会申请许可，炸掉那些矿井。等我们把里面的人救出来之后。”
那名男孩动了动，女人立刻俯身安慰：“没事了，安迪。凯西已经去找你爸爸妈妈了，他们很快就会到。他们会带你回家，照顾你的脚。”
安迪听到后，虽然疼痛依旧，但脸上露出一丝安慰的神情，重新闭上了眼睛。
威利眺望远方，又看到一辆马车快速驶来。不久，一对父母抵达，母亲一边尖叫一边奔向地上的孩子。威利担心她会情绪崩溃，但她的丈夫扶住了她，轻声安抚。
母亲跪在安迪身边，一边责骂一边抚摸他的脸，口中不断切换着责备与爱语。父亲则立刻检查那只受伤的脚踝。他摸了摸骨头，安迪痛得尖叫起来。父亲皱眉，开始准备临时夹板。
这是个痛苦的过程。将脚踝摆正、包扎，每一步都让安迪惨叫。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禁汗流浃背。好不容易，夹板完成，父亲也瘫坐在一旁，双手捂面，哭了出来。
而矿洞口，依旧寂静无声。
“他们在里面多久了？”一位母亲低声问。
“我早就没数了。”威利答道，“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至少，没再听见塌方的声音了。这算是个好兆头吧。”
他焦急地来回踱步，几次都走到矿口，想进去——却又一次次被理智拉了回来。
终于，他听到了动静——刮擦声、脚步声。他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矿洞的黑暗之中。
不久后，一丝灯光出现在隧道墙壁上。
他立刻冲了进去，很快便与斯科蒂撞了个正着。
斯科蒂正抬着一副临时担架，是用破木料拼成的。担架另一端由莱恩抬着。而担架上，正是克拉克。
他面色惨白，满脸是血，一只手臂无力地垂着，随着担架的晃动荡来荡去。
“主啊……”威利在心里祷告，然后焦急地问：“他还活着吗？”
斯科蒂没开口。莱恩终于轻声答道：“还有一口气。”
威利赶紧接过一只挂在担架角落的灯笼，走在最前头带路。当他转身时，发现后面还有一个人——是之前那男孩的父亲。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威利投去疑问的目光。
这一次，斯科蒂开口了：“没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