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爱是永恒承诺-Love’s Enduring Promise

第十六章 玛蒂与葛拉罕太太谈话

玛蒂一直拖着不肯去看葛拉罕太太,但最终她知道自己必须面对这次艰难的拜访。汤米正在指望她,而她也已经答应过了。冬天即将来临,严寒和大雪会让这趟路更加难走,到那时,她不仅身体上会疲惫,情感上也将更为沉重。

**“我该找个什么理由去看葛拉罕太太呢?”**她在心里自问,却怎么也想不出合适的借口。最后她干脆决定不找理由,就这么去。

那天,克拉克准备照例进镇,玛蒂便说:“我在想……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跟着一块儿走。”

克拉克看上去很高兴:“当然好啊,”他说,“我难得有机会在镇上炫耀一下我这位太太呢。”

“哦,我不会跟你一起进镇,”她赶紧解释,“我打算在你办事的时候去看看葛拉罕太太,和她聊聊。”

克拉克脸上的笑意略微淡了一点,但并未完全消失。“好歹能有你陪我一段路,”他说。

玛蒂把这计划告诉了女孩们。南德莉似乎很乐意独自在家照顾几个小的,也可以自己支配这个空间。

玛蒂穿上外套,系好头巾。她的肚子已经大到外套扣不上了,只能尽力将衣服拉拢着遮住。

她费力地爬上马车,克拉克伸手帮忙,她依旧显得笨拙。

“你确定现在适合颠簸着坐马车出门?”他问。

“不会有事的,”玛蒂安慰他。

她注意到克拉克这次赶车比平常慢了许多。

葛拉罕太太打开门时,先是惊讶,随后露出欣喜的笑容。

“真高兴你还能来,”她说。玛蒂松了口气,心想她大概以为自己是来随便走走看看,趁还方便的时候来最后一次。

两人一边喝咖啡一边做针线,聊着些家常琐事。玛蒂一直留意着时钟,她知道自己不能太久才开口说正事。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说道:“汤米前些日子来找过我。”

葛拉罕太太抬起头,显然是被玛蒂语气中的郑重所吸引,而不是这句话本身。

“他需要倾诉。”玛蒂解释。

沉默。

“是为一个女孩,对吧?”

“嗯。你早就看出来了吗?”

“差不多吧——都写在脸上了。他那神情、那举止,哪能看不出来。可我就是搞不明白。他一句都没提过。我几次试图引导他谈谈,可他总是避开。”

又是沉默。

“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玛蒂,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玛蒂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不是那种不对……只是……嗯,只是有点特别……是的,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玛蒂几乎被咖啡呛住,想借此多拖延一会儿。“嗯,这个女孩……是汤米喜欢的那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叫 Owahteeka。”

玛蒂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葛拉罕太太的反应。她立刻就明白了这名字的含义。她的针线停了,脸色变得苍白,眼中浮现出一丝痛苦。

“汤米?”她低声问。

“嗯,是的……你看……事情不是他刻意要发生的。他当时只是去山里找几头走丢的母牛,路上在一个莓果丛里停下来摘些果子做派。结果……那个女孩也在那儿,她也在采果子。他们聊了几句……她会说英文……然后这几个月就慢慢熟了……嗯……汤米真的爱她。我能从他说话的样子、看她的眼神中看出来。而且听起来……她也爱汤米。”

葛拉罕太太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

“可这不行啊,玛蒂,他们不可能。你难道不明白吗?这注定是伤心,是痛苦——永远都是。”

“我明白,”玛蒂缓缓说道,“但汤米不明白。”

“他怎么说?那女孩的家人不管吗?”

“她没有什么家人——只有一个老爷爷……是她的曾祖父。他们还没告诉他。Owahteeka觉得……觉得还是等一等比较好。”玛蒂语气有些无力地结束。

“等一等,是吧?”葛拉罕太太重复了一遍,“那也许还能拦住他,别一时冲动做傻事。也许等一等,会有些不同的答案吧?”

“我也不知道,”玛蒂小心地应对着,“汤米说,那位老人也活不了多久了。而且……而且我觉得她根本不打算告诉他。就打算等他过世之后……然后就去做她想做的事。我猜……是这样。”

“主啊,”葛拉罕太太轻声祷告,声音几乎哽咽,“我们该怎么办啊?”

玛蒂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她在心里想,自己又算什么,竟敢对葛拉罕太太这种女人给建议?

“我觉得,”她终于开口,字斟句酌地说,“你也就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你反对到底——那大概会失去汤米;要么你接受现实,接纳一个印第安媳妇。”

玛蒂试图看懂葛拉罕太太脸上的表情,只见她在桌子和炉子之间来回踱步。忽然她停下脚步,挺直了肩膀。

“玛蒂,”她说,“我刚想到第三个选择。我既不会反对,也不会鼓励,但我会去祷告。”

“祷告?怎么祷告?”

“祷告还能怎么?当然是求主拦阻啦。”葛拉罕太太语速快了起来,“这不行啊,玛蒂。我不要我的汤米受伤。我也不愿看到孩子生下来既不是白人也不是印第安人,没有归属。这不应该发生,玛蒂。”

“要是你这样祷告,”玛蒂轻声说道,“你是在求主帮助他们两个,还是在替主下命令?”

葛拉罕太太的肩膀垮了下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没有去擦。终于,内心的挣扎平息了一点。她沉沉地坐在玛蒂对面。

“你说得对——你说得没错。我当然是想祈求神立刻叫这一切都结束。这事让我害怕,玛蒂,真的害怕。我总觉得不会有好结果——无论怎么发展。我会祷告——我会认真祷告,也会努力对主说‘愿祢的旨意成就’,并且真心这样说。但我现在得先告诉你,玛蒂,我不觉得神是希望不同种族的人通婚、育子的。神不会希望让人混淆认同、混乱肤色——也不会愿意看到有人因此被排斥、被打压。我不信那是出于祂的旨意,玛蒂。”

葛拉罕太太并不期待玛蒂回应,于是停了下来,焦躁地搓着自己那双长年劳作而粗糙的手。

“我得和本好好谈一谈。”她终于说,“然后我们两个一起来劝劝汤米。他是个好孩子,脑子也清楚。他会明白的——他会明白这对谁都没好处,不对他,也不对她。”

玛蒂希望葛拉罕太太在这扇门上能稍微留一条缝,而不是直接把它关死。但她只是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这次的谈话并没有真正完成汤米交托给她的使命,尽管她几乎答应过他要这么做。也许葛拉罕太太是对的。她,玛蒂,又算什么,有什么资格去判断这种事该怎么处理?但她也相信,只要葛拉罕太太真心去祷告,如果她错了,神一定会让她明白——只是可能需要时间。

可怜的汤米。玛蒂的心隐隐作痛。不管结局如何,她都感觉这孩子终究难逃一场心碎。如果有办法能替他分担这份痛苦就好了。她希望克拉克已经快从镇上回来了。她觉得自己再在这儿待下去,对她和葛拉罕太太来说都会越来越尴尬。她也迫切希望在归途中能和克拉克好好谈谈,把心里的重担倾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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