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拜访万达
玛蒂正忙着在厨房桌旁做克拉克最爱吃的甜点。克莱尔从外头跑进来，搬了一张小凳子站上去，看着她的手。
“你在生爹的气吗？”他在她胳膊边小声问。
玛蒂停下擀面杖，看向小男孩。“你这话什么意思呀？”
“那是他最爱吃的，”克莱尔解释说，“每次你生他气了，你就会做这个。”
他跳下凳子，转眼就不见了。说得那样平平淡淡，仿佛只是陈述一件无关紧要、无需解释的事实。
玛蒂皱起了眉头。她好一会儿才重新拿起擀面杖继续和面。
**我真的有这个习惯吗？**她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有，难道真这么明显？
其实，她并没有和克拉克闹别扭。她只是想稍微“软化”一下丈夫，好向他开口借马车和马套，去拜访一下万达。克拉克从不限制她出门，但每当她临近分娩，他就会特别坚持她“安分待在家”。玛蒂几乎可以想见克拉克会希望她这阵子不要乱动。她心想着，做个他爱吃的甜点，也许能让他态度软一些。可没想到克莱尔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伎俩。既然孩子都看得出来，克拉克大概也会。
玛蒂耸耸肩，无奈地笑了笑，把甜点送进烤箱。她家这几位男人啊，大概是太了解她了。或许现在出门确实有些不明智，但她心里真觉得有必要跟万达谈谈。
最近邻里之间渐渐传出消息，说马歇尔家的孩子恐怕有点问题。玛蒂屏着气，生怕这些流言传到卡姆和万达耳朵里。她知道自己其实帮不上太多，但她希望至少能弄清楚，万达是否意识到她的小儿子“与众不同”。玛蒂觉得，若是万达能自己接受这个事实，那就能为自己筑起一道心理防线——抵御那些邻居们可能会带来的伤害。
甜点烤得香喷喷，克拉克还没进门，似乎就已经闻到了。
“嗯——”他一边走一边说，“苹果酥派。光闻着就叫人流口水。”
玛蒂笑了笑，但心里还是不太确定该怎么开口提请求。南德莉领着阿尼进来，在水盆边洗了手，然后一同入座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虽愉快，却也有些匆忙。克拉克吃完后急着回去干活。玛蒂知道自己得抓紧时机，直奔主题。
“你下午还要用马车吗？”她开口问。
克拉克长长地看了她一眼。“你打算去捡石头？”
玛蒂脸颊微微发热，但她按捺住冲口而出的反驳，尽量用平稳的语气答道：“我想去趟万达那儿，看看她。”
“可能你比你自己计划得要‘快’一些。”他说。
玛蒂立刻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
“哦，克拉克，”她略带不耐地说，“我以前也经历过这些。你不觉得，如果真快到时候了，我自己能感觉到吗？”
克拉克仍不太信服，“‘疼痛临到妇人，忽然而至。’”他说，一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她。
玛蒂心想，这回大概争不过他了。
克拉克默默喝完咖啡，站起身准备出门。
“要不这样，”他说，一边穿上外套，“你要是非去不可，我送你过去。”
“可你还有工作——”
“可以等。”
“其实真没必要，”玛蒂说，“我一个人去也没事。真的，克拉克，不用麻烦你——”
“要么我送你去，要么你哪儿也别去——你选吧。”克拉克语气坚定，显然已经不容商量。
玛蒂咽下满肚子的火气。**你这脾气，简直跟杰德·拉尔森差不多顽固。**她在心里暗骂，但一句话也没说。
“好吧，”她终于答道，肚子里还在翻腾着委屈，“那就劳驾你送我一趟了。”
“十五分钟后出发。”克拉克说完便去牵马备车。
玛蒂转身回到餐桌，把一腔怨气都发泄在了那些脏碗碟上。
“妈，你还会再做一次苹果点心吗？”克拉尔问。
玛蒂真想顺手给他一巴掌。
“你啊，”她改口说，“赶紧给我去搬柴。把柴箱装满——一根不落。快点！”
克拉尔走了出去。玛蒂知道自己刚才不太公平。搬柴是克拉尔平时就干的活，也确实对他没坏处，但她没必要拿他出气。
去马歇尔家的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交谈。玛蒂心里还带着闷气，克拉克也没主动找话说。
到了那儿，克拉克去了后院，和卡姆一起修马具，玛蒂则进屋找万达。小雷特躺在地毯上，铺着一条毛毯。
万达一边说着儿子一边眼里放光：“他现在已经能坐得很稳了。”她边说边过去示范。
**可是，万达，**玛蒂差点脱口而出，他已经一岁半了。他现在应该会走路了——不，应该能跑着追他爸爸了，还该会叫人了。你却在为他终于能坐稳而开心。
但玛蒂当然没有说出口。她只是微笑着，表示对雷特“成就”的赞许，看着他一边摇摇晃晃努力保持坐姿，一边被妈妈接住不让摔倒。万达仍兴奋地讲着，不久男人们也进屋来了。
他们围坐在拥挤的小餐桌旁时，玛蒂忽然感到第一阵阵痛。她猝不及防，整个人僵住，努力缓慢而规律地呼吸。很快那股感觉退去，她希望没人注意到。
几分钟后第二阵痛来袭时，她感到克拉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抬头一看，果然他正紧紧盯着她。她知道他已经察觉。
克拉克婉拒了第二杯咖啡，说他们得赶紧回家了。
卡姆还在得意地夸儿子，不过还是推开椅子陪克拉克去套马车。
玛蒂强作镇定地和万达道别，心中默默祷告：克拉克，请你动作快一点。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门口，克拉克跳下车来，扶玛蒂上车。这次回家的速度比来时快多了。
“你撑得住吗？”克拉克问。
玛蒂点点头，双手紧紧扣在膝上，又一阵剧痛袭来。
“我叫卡姆去找医生了。”克拉克说。
玛蒂顿时一阵感激。她刚才对丈夫那点不耐和小怨，如今看来都显得幼稚可笑。
下午五点二十分，在医生的照护下，这个小小的女孩顺利降生，在她妈妈的床上。
米茜、克莱尔和阿尼对这个小小的“包裹”赞叹不已。克莱和南德莉也热情地欢迎这位戴维斯家新成员。
“我们能叫她埃尔薇拉吗，妈？”米茜问。
“你们喜欢就好。”玛蒂说。
“太好了。我在惠特尔先生的书里读到一个叫埃尔薇拉的姑娘。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听。”
这还是玛蒂头一回生孩子时葛拉罕太太没能到场。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南德莉接手了整个家务。玛蒂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小姑娘竟能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
“南德莉，”玛蒂一边喂完孩子摇着她，一边感慨，“我真不知道我们以前怎么没了你还能过得下去。”
南德莉只是淡淡一笑，又回去准备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