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圣诞节
玛蒂在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做准备时，感到这将是一个特别的庆祝。她一向珍视这个节日，但今年的期待格外强烈。
小卢克如今是个活泼快乐的孩子，已经摆脱了婴儿期的肠绞痛。艾莉依旧是家中的小蝴蝶，不过她那无穷的精力也逐渐被引导到一些有益和帮得上忙的事情上。阿尼、克莱尔和米茜将迎来学校假期，早已计划好在结冰的小溪上滑行，或沿溪坡滑雪橇。但最令人激动的，是克莱要回家了——他们那个正在成为教师的克莱。玛蒂几乎等不及她的到来，也看得出南德莉也在盼望再次见到姐姐。
克莱从师范学校寄回的信中充满了对学习内容的兴奋，对新朋友的描述，但最重要的是，她在信里不断说着自己有多么想念大家。
玛蒂为克莱准备了她最爱吃的菜肴，又和南德莉一起收拾好她们共用的房间，并鼓励小孩子们一起分享这份期待。今年圣诞节桌上还将迎来一位新面孔——南德莉的未婚夫，乔希·科芬斯，也会来共度节日。玛蒂既为这对年轻人感到喜悦，也因即将失去南德莉而感到一丝失落。
婚礼定于来年春天。一旦圣诞节的忙碌结束，玛蒂和南德莉便会着手准备嫁妆。
南德莉显得非常幸福。这些月来，玛蒂一直把卖鸡蛋的钱交给她，让她能为未来的新家添置一些特别的物件。
但在这之前，玛蒂要尽情享受圣诞节。
克拉克挑选了圣诞树和一些常青树枝，用来制作他们传统的花环。南德莉在鸡舍里加养了几只火鸡，其中一只年轻健壮的公火鸡将作为节日大餐的主角，每天都在被细心照料。
果馅饼、小挞、饼干和水果面包排满了储藏室的架子。
玛蒂已完成了城镇的采购，礼物们被包好，藏在她的衣柜边和床下，等待着圣诞清晨挂在壁炉上的袜子被填满。
克莱回家的那天，玛蒂和南德莉都兴奋得几乎无法集中精力做事。最后，玛蒂甚至觉得幸好她手头有许多活可以帮她打发时间。不然，时间仿佛永远走不到下午四点——克拉克将驾着马车从火车站回来。
终于，玛蒂听到老鲍勃的吠声和孩子们快乐的叫声。
“猜猜我们带谁回来了？”米茜一边跑进屋，一边神秘兮兮地笑着说。
一家人鱼贯而入，克拉克提着克莱的行李和一个大包。
玛蒂一把抱住女孩：“哦，克莱，你瞧瞧你！你都长大啦，才离家几个月，就变成了大姑娘。”
克莱笑着回抱：“才三个月呢，但我也快等不及要回家了。”
克莱挨个拥抱家人，惊叹小弟妹们都长大了。南德莉的脸因克莱调侃她与乔希的事而泛红，但她眼中满是喜悦。
“我在想，”克拉克看着一屋热闹，“咱们家是不是该换个大一点的房子了。”
玛蒂只是微笑。他们确实常常觉得房子有些拥挤，如今婴儿床又搬回了她和克拉克的卧室，而三个女孩挤在一个房间里几乎转不过身。
虽然空间紧张，但家中洋溢着幸福。直到夜晚，克莱还有讲不完的故事，大家也有问不完的问题。
等小孩子们带着“圣诞袜明早会塞满”的承诺被哄上床，玛蒂、南德莉和克莱还坐着聊天，克拉克也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你们定婚期了吗？”克莱问南德莉。玛蒂注意到她语气比以往更加慎重。
“五月底。我们想等你回来。你得做我的伴娘。”
“我还真盼着呢。你们准备住哪儿？”
“科芬斯家的农场有间小木屋。以前那户人家住的，他们后来盖了新房。我们先住那儿。”
“你一定很兴奋。”
“是啊，”南德莉笑着点头，“这感觉真奇怪。一方面盼着日子快点来，一方面又舍不得。”
“意思是？”克莱一时忘了拘谨，说起了家乡的话语。
“这个家，小家伙们……我真的舍不得他们。”
玛蒂惊讶于南德莉越来越愿意敞开心扉。
“你们离得不远，”克莱安慰她。“没人知道我刚去那会儿有多想家。我觉得自己都要撑不下去了，但还是挺过来了。我想着学费是人家出的钱，想着人们对我有多大信任……也想着我们妈。我常常想，如果她还在，一定会为我们骄傲。”
是的，玛蒂确信拉尔森太太若能看到两个女儿如今的模样，一定会感到欣慰。
“她一定会为我们感到骄傲，”克莱继续说，“为我成为老师，为你嫁给乔希。这一切有了妈妈的牵挂，就更有意义了。”
这是姐妹俩第一次在玛蒂面前谈起母亲。
“你们的妈妈会很骄傲。”玛蒂轻声道，“她多想你们能有个好归宿。你们都做到了，我也感到骄傲。”
克莱搂住玛蒂，轻轻一拥：“我们知道，是因为你。我们没说太多，也许说得不够多……但我们知道。谢谢你。我真的爱你，永远不会忘记你。”
南德莉也点头认同，眼中的情感胜过千言万语。
接下来的清晨，被阿尼的欢叫声唤醒。克莱尔的声音也加入进来，然后整个屋子热闹非凡。玛蒂披上外袍起身，克拉克已经穿衣下床了。他们走进客厅，正碰上南德莉抱着睡眼惺忪的小卢克进来。艾莉正像个小陀螺般绕着房间跑，一时还没想起她自己也有圣诞袜。
卢克揉揉眼睛，站着望着角落那棵一夜之间“长出”的圣诞树发愣。
米茜终于现身，一边打哈欠一边抱怨：“才五点不到。我小时候你们都不让我这么早开袜子。”
“要是我说了算，他们也得等。”克拉克答道，不过玛蒂看得出他其实也正享受着这份节日热闹。
厨房里升起了炉火，水壶开始烧水，壁炉里也燃起了新柴火。戴维斯家恢复了平静。
年纪大一点的孩子们趁着清净互相交换了礼物。克莱竟然给每个人都带了小礼物。玛蒂知道她没什么零花钱，因此更为珍惜这份心意。她用巧手缝制了每一样礼物。
卢克抱着毛绒小熊，艾莉围上了小围裙，口袋齐全。阿尼和克莱尔欣喜地发现自己的方格手帕与爸爸的如出一辙。米茜收到了一顶花边帽子，南德莉得到了为嫁妆准备的一对绣花枕套。
玛蒂打开那条她见过最精致的蕾丝手帕，读着附上的字条，不禁落泪——“献给母亲，爱你的克莱。”孩子们一直都叫她“妈”，只有克莱，在这特别的时刻，用上了“母亲”这个更正式的称呼。
克拉克的手帕上也有张卡片。他悄悄递给玛蒂，上面写着：“感谢你成为真正的父亲。爱你的，克莱。”
玛蒂眼角泛泪，默默想着那位未曾尽责的父亲。能与克拉克一同为两个女孩补上这份爱，是多么宝贵的恩典。
南德莉也准备了礼物。她为小孩子们做了图画书，用布料贴上报纸和日历上的图片。米茜得到了新丝带，玛蒂收到一个可以放下她那堆散乱食谱的小木盒，克拉克则得到了一本为家用圣经量身缝制的书套。
玛蒂和克拉克随后分发了他们准备的礼物，看着孩子们的欢喜眼神，满心欢愉。
礼物拆完，桌面收拾妥当，节日的一天继续展开。
早餐后，克莱尔和阿尼拿着新雪橇到外头尝试，艾莉系着围裙，兴致勃勃地玩起了新餐具。卢克又被抱去小睡。
米茜自觉地加入厨房，帮着妈妈和姐姐们准备圣诞午餐。
乔希也早早赶到，送上他给南德莉的礼物——一盏新台灯，预备放在他们的新家。玛蒂真心觉得那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盏灯。南德莉送乔希的礼物是什么没人知道，但玛蒂猜想很可能是一个胡子杯——乔希正在精心培养自己的胡子，希望到婚礼那天能显得更有男人味。
他们围炉烤栗子，厨房飘出诱人的香气。开饭前，家人一起诵读圣经中的圣诞故事。连坐在南德莉腿上的卢克似乎也认真地听着。玛蒂望着每一张面孔，心中充满对神的感恩。她在克拉克祷告时将手轻轻放进他掌心，他的手也紧紧握住她。
正当众人准备围桌就坐，外头传来老鲍勃的吠声。圣诞节这天不常有客人到访，玛蒂心头一紧，担心出什么事。她跟着克拉克来到门口，几乎不敢往外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被轻轻推开。
“汤米？”她只来得及叫出这个名字。
“汤米！”克拉克也叫道，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太好了，孩子，见到你真高兴！”他给了汤米一个大大的拥抱。
轮到玛蒂了——然后是一家人的热情迎接。
“等一等，”汤米说，举起手，“我还得给你们看看一样东西。”
他很快回来了，搂着一个身穿蓝色帽子的娇小女子。
“这是我妻子，”他说着，眼中满是骄傲，“我太太，弗兰。”
“哦，汤米！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都没来信？”
汤米笑了：“五个月前。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她是不是特别好？”
他低头看着弗兰，手臂紧紧环着她。弗兰羞涩地笑着。
“见到你们真高兴，”她终于开口，轻轻握住克拉克和玛蒂的手。
玛蒂上前拥抱了她。
“我们也太高兴见到你了！快进来，脱下外套，我们正要吃饭，能有你们一起真是太好了。”
“不，不行，”汤米连忙摇头，“我们还没回家呢，既然路上会经过你们这儿，我特意先带她来见见大家。但要是我敢留下吃饭，我妈可不会饶我。”
“唉，现在真舍不得你走。还有好多话想问——”
“以后再说吧，”汤米插话，“我们不会走远。我打算回去打理我那块地，看能不能把它种起来。弗兰她爹娘原本在西边开店。这下反过来了哈？”他眨眨眼，“她嫁了个男人，从西边把她带回了东边。”
“哦，汤米，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很幸福。”
“我们已经很幸福啦，”汤米回答，眼神中满是坚定。
他们告别，答应不久后再来拜访。
“这真是个特别的日子。”玛蒂感慨，全家人都表示赞同，然后回到饭桌边。
他们低头祷告，克拉克用他那深沉的声音向天父献上感恩——感谢生命中的种种祝福，特别是汤米——归家的儿子，给格雷厄姆一家带来的喜乐。
玛蒂心中忽然想起美丽的欧瓦蒂卡。她是否也在跑鹿身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玛蒂默默地为她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