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乔希和南德丽
牧师的离开让会众中两位年轻人尤为担忧——乔希和南德丽。两人都在为自己的婚礼计划感到不安。克拉克敏锐地察觉了他们的顾虑，便开始着手私下寻找解决办法。
他打听到两镇之外还有一位牧师，于是亲自前去拜访，并约定好让这位牧师在他们预定婚礼的那天到他们的教堂来主持仪式。
等他确定一切安排妥当，没有什么能打乱计划时，他才找了个机会，在厨房桌边与满脸担忧的乔希和南德丽提起了这件事。
“这桩婚事……你们是不是打算不办了？”克拉克问道。
“哦，不是的。”南德丽急忙答道，同时看向乔希寻求支持。
“可现在没有牧师，确实有些棘手。”克拉克继续说。
乔希点点头，低头看着自己交叠的双手。南德丽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这是她一向不会表现出来的情绪。
“不过，”克拉克接着说，语气里再无玩笑的成分，“我刚巧听说，骑马一日路程外有位牧师，而且是受教会认可的。”
两张脸同时抬起来，专注地望着他。
“在哪儿？”乔希赶忙问，“我们能过去找他吗？”
“恐怕没这个必要，”克拉克平静地答道，“他已经答应，很乐意过来。”
南德丽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睁大，随即猛然领会过来，激动地喊出声来。
“您是说，您帮我们找到了牧师？”她双手紧握在胸前，喜极而泣。
克拉克笑了，“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哦，太感谢您了！”南德丽欢叫着，看起来差点就要冲过去拥抱克拉克了，不过她还是转头把乔希搂住了。乔希并不介意。
玛蒂在橱柜边微笑着看着他们，脑中不禁回想起南德丽初来时那份对克拉克的懵懂好感，如今能看到她真心爱着乔希，让她感到无比欣慰。
这时她又被三人之间的喜悦吸引了回来，只见克拉克仍笑意盈盈地看着这对年轻人。
“什么时候？”南德丽迫不及待地问道，“他什么时候能来？”
“我记得你们定的是五月二十八。”
“是啊，是这天。您是说……我们真的可以按原计划举行婚礼？就在教堂里？和大家一起？”
“没错——就跟你们定的一样。”
“感谢主！”南德丽激动地说，“祂真的垂听了祷告。”
俩人随后手牵手走向溪边小路，大概是要分享这一刻的喜悦，也顺便敲定婚礼的细节。
“唔，”玛蒂笑着问道，心中满是幸福，“你是怎么搞定这桩‘妙计’的？”
“没什么妙计。”克拉克回答道，“就靠点钱而已。”说完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盼望已久的婚礼如期举行。受聘的牧师认真地诵读誓言，也温柔地叮嘱新郎新娘。
南德丽满脸喜悦，穿着她与玛蒂亲手缝制的婚纱，美丽动人。克莱站在她身旁，也几乎一样美丽。
乔希的弟弟乔担任伴郎。这场婚礼温馨而庄重，充满承诺与希望。当宾客们从仪式转入婚宴时，笑语欢声不断。
“你瞧瞧，”托德·斯特恩调侃克拉克，“你还没出新手期呢，就已经把闺女嫁出去了。”
克拉克看着小米茜，那个正一天天长大的姑娘。
“用不了多久，”他低声说，“我也得把那个送走了。”
想到这儿，克拉克不禁感慨万千。
“感觉就像昨天他们还都在我脚边乱跑，”他对托德说，“转眼我就快当爷爷了。有时候真希望时间能拉条尾巴，好让我抓住它，拖慢点走。”
整整一个夏天，教堂依旧没有牧师，但这并没有让克拉克、玛蒂或邻居们感到焦虑。他们深信，神会在适当的时候为他们预备合适的人选。他们仍然每周聚会，一起唱诗、祷告、读经。
学校同样缺了老师。教委会议决定聘请克莱在秋季回校任教。克莱简直不敢相信这份幸运——刚从师范回来就被请回自己最爱的母校教书。
玛蒂也为克莱的工作感到兴奋。
“真好能再把你留在身边。我们可想你了。”她抱了抱克莱。
“你总是太宠我了。”克莱轻声说道，“其实我有点想自己住……我想搬到学校那边的小屋里去。那儿还有锅碗瓢盆呢，拉海太太说我可以直接搬进去。你不会介意吧，妈？”
她抬头望向玛蒂，眼里带着期待。“再说了，”她接着说，“我还报名了函授课程，如果要按时完成，安静的学习环境就特别重要。”
玛蒂虽然心里有些失落，却并未表现出来。她答应会和克拉克商量。经过一番讨论后，两人勉强同意了。克拉克说，毕竟克莱并不是真的离开——她只是在山坡另一边，离家很近。
于是决定夏天克莱仍与小米茜住在一起，以填补南德丽离开后留下的空缺。等秋季开学，她再搬到小屋里，开始独立生活。
几位候选牧师陆续浮出水面，也都被认真接洽过。起初有一两位看起来很合适，但最终都因为薪资问题而作罢——不是教会难伺候，而是他们实在请不起。
初秋临近时，本·格雷厄姆从卡西迪先生那儿听说了一个年轻人。
“是我老家那边的人，”杂货店老板说，“年轻，学历不高，受过些培训，正打算将来去东部神学院进修。很有热情，认真钻研《圣经》，人也勤快老实，就是生疏点儿。”
“我们不怕生。”本笑道，“我们大家都挺生的——说不定还能一块学。”
于是，两位代表骑马出发去找这个年轻人。八天后，他们回来，带来了好消息。
他们找到了那位年轻人，对方很愿意来任牧。他还希望继续深造，但若社区能接纳他现在的样子，他就愿意竭尽全力服侍大家。大家一致同意。
约瑟夫·伯威克牧师于九月五日抵达，与克莱·拉森小姐同一天开始在乡村学校授课。他的第一次讲道要到下个主日，但在此期间，他已经开始拜访自己的教区会众。
他寄宿在沃特利家，就像他的前任一样。当贝尔·沃特利太太看见这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时，转头望向她的两个女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牧师并不喜欢闲坐喝茶。马蹄尘未落，他就又踏上拜访之路了。
他不介意动手帮忙：替瑞德寡妇劈柴，帮杰森·斯特恩钉围栏，和格雷厄姆家的男孩一起叉干草。
几天后，他渐渐拜访到了学校附近。星期四下午四点，他骑马来到学校门口，准备拜访本地教师。
克莱正在花坛里跪着除草，头发随意用缎带绑着，满手泥土，毫无防备。
她抬头一看，见到陌生人靠近，慌忙用脏手抹了把额前的碎发，反而在脸上划出一道泥印。
“我是伯威克牧师。”男人礼貌地说，一边下马。“你父亲在家吗？”
克莱愣住了，不知他指的是哪位“父亲”，也不知该告诉他去哪儿找。
“你母亲呢？”
“呃……没人。我是……”她一时语塞，赶紧改口，“您是想见戴维斯家，还是……拉森家？”
这回牧师倒是糊涂了。“我是想见老师。”他说，“谁教书我就找谁。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没有‘他’。”
“什么？”
“老师，他……不在了。”
“对不起。”牧师说，“我听说孩子们正在上课。”
“是的——我们在上。”克莱赶忙补充。
“那你是学生？”
克莱站起身来，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得多的男人。
“我是老师。”她郑重地说。
“老师？”牧师结巴了，脸都红了。“哦，天哪！”他咧嘴一笑，“那我可真该见的人是你，不是你爹。我是说……其实我就是来找老师的。”
他顿了顿，带着些许羞涩地笑着说：“我们重来一遍吧？”
他后退一步，又走上前，露出腼腆的笑容。
“你好，我是新来的伯威克牧师，正在拜访我的教区居民。听说你是这儿的新教师。”
克莱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可牧师毫不犹豫地与她握了手。她感到那是个温暖坚定的握手。
“对不起，”她喃喃，“我手很脏——”
“你脸上也有泥。”他笑着说。
“哎呀！”克莱更慌了，赶紧抹脸，反而越擦越脏。
他轻笑着掏出手帕，走近说：“我来吧？”然后帮她擦掉了脸上的污渍。
克莱屏住呼吸，心跳加快，喉咙发紧。她忍不住想：他听得见我心跳吗？
“我会在教堂见到你吧？”他问。
“会的。”她小声回答，脸红得更厉害了。
“你真的就是老师？”
她点点头。
“我上学那会儿，可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老师。”
他眼中调皮地闪烁着光芒，她的脸更红了。
“星期天见。”
她再次点头。
他骑上马，正欲离去，忽然又回头问：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克莱——克莱·拉森。”
“克莱小姐？”
“克莱小姐。”
“‘克莱’怎么拼？我从没听过这名字。”
她拼给他听，心里却紧张得生怕拼错。
“克莱。”他重复了一遍。“真特别。星期天见，拉森小姐。”
她目送他策马而去，帽子轻轻一挥。
就这样，克莱遇见了新牧师。自那以后，她在讲道时总是难以专心——不是因为讲道本身，而是因为那位讲道的人。但她从未错过一个主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