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爱是永恒承诺-Love’s Enduring Promise

第六章 旺达的新生儿

四月的阳光温暖地洒在大地上,融化了残雪,也唤醒了番红花和蒲公英的嫩芽。玛蒂在春光中感到满心喜悦,想着不久就可以开始种菜、照料夏天的花圃了。

孩子们同样为能够在阳光下玩耍而欢欣鼓舞。克莱总是尽可能地跟着克拉克跑前跑后,而米茜则喜欢把小阿尼包裹好,带着他一起到外头玩。克拉克为他们做了一辆带轮子的小木车,米茜就用它在院子里推着阿尼四处转。等她——还有阿尼——玩累了,她便把阿尼交还给玛蒂,自己再跑出去,在屋旁一块被她命名为“我的花园”的保护土地里刨来刨去。玛蒂给了她一些种子,如今已经冒出几株绿色的小芽——可能是萝卜,也可能是莴苣。米茜很难忍住不去“照顾”它们,经常因为挖开土壤“查看进展”而被提醒“别动”。她的“花园”本可以长得更快些,只是过度热心的“园丁”偶尔带来的“灾难”让它不断遭遇挫折。

玛蒂差不多要请克拉克来翻一下大菜园的土了,但她又提醒自己不要太急躁。夜里仍然寒凉,太早种下的作物可能会被霜冻伤害。尽管如此,她发现自己其实和米茜一样,很难耐心等待。

这段时间,玛蒂把一切空余时间都拿来织两条婴儿披巾。一条是为旺达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的,另一条是给萨莉·安娜的。米茜喜欢看披巾一点一点织成,并央求妈妈让她也织几针。玛蒂只得悄悄拆掉她织错的针脚,再给她准备毛线和针,让她织自己的小作品。米茜庄重地宣布,那是一件给小猫穿的小毛衣。

一天傍晚,玛蒂正等着土豆煮熟,便抓紧时间给最后那条披巾多织几针。突然,外头的老鲍勃狂吠起来,吵得不行。玛蒂从没听过它对什么事这么紧张。她走到窗边一看,才明白狗为何如此躁动——一个骑马人正朝他们飞速赶来。

他俯身骑在马上,用缰绳末端抽打马匹,同时两腿猛夹,似乎想逼出马身上最后一丝力气。那匹马早已被汗水湿透,喘息剧烈,显然已竭尽全力在飞奔。

骑手冲进大门口时稍稍坐直了身子,玛蒂这才看清,是卡梅伦·马歇尔。

克拉克不知从哪儿现身,接过缰绳,而卡梅伦则从马上滑下,几乎站不稳,只能扶着栏杆支撑自己。玛蒂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她立刻想到旺达,焦虑袭来。她赶忙跑出屋子,迎上克拉克和卡姆。

她看着克拉克,没开口,眼神却满是疑问。他显然懂了,立刻安抚她的担心:“旺达没事,”他说,“她开始阵痛了,医生已经在那儿——可她还是有点紧张,想见你。我这就去牵马车,你带卡姆回去。我晚点再把他的马送过去,这匹马现在可得好好歇歇了。它已经跑了一趟镇子接医生,现在又跑来我们这儿。”

玛蒂瞥了眼那匹满身是汗、看起来几近脱力的马。这就是卡姆·马歇尔口中的“骄傲战马”?此刻确实不太像,但或许克拉克能用饲料和仔细照料帮它恢复些力气。

“我去牵马车。”克拉克说着,把那匹疲惫不堪、瘸着腿的马牵走了。

“进来坐一会儿,”玛蒂对还在喘息的男人说,“我收拾几样东西就走。”

他跟着进了屋,玛蒂心想他此刻可能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处何地。

“坐那儿,”她指了指椅子,然后把煮着的土豆推到炉子的后头。烤箱里的肉香四溢,让她忍不住感到一丝饥饿。至少,家人的晚饭是现成的。

她倒了一杯咖啡递给卡梅伦。

“要加奶或糖吗?”她问。

他摇了摇头。

“你喝点,我去准备一下。”玛蒂说。她也不确定他是真的习惯喝黑咖啡,还是现在根本没心思去考虑这些。

她留他在厨房,自己匆匆进卧室装包。她必须带上阿尼,以防待的时间太久错过喂奶。其他两个孩子则交给克拉克照顾。

等她把东西收拾妥当,又把小阿尼包好带出来时,克拉克已经在厨房和卡梅伦说话了。玛蒂注意到,卡姆确实喝完了咖啡——也许这能帮助他坚持下去。

克拉克帮玛蒂上了马车,她把阿尼安置在一只垫了干草的小箱子里,这是他们特意放在马车一角、专供小孩乘坐的。她坐上车座,克拉克把缰绳递给她。

卡梅伦对玛蒂驾车毫无异议,这让她松了口气。她知道,以卡姆此刻焦躁的状态,如果由他来驾车,克拉克一定会担心他逼马太狠。医生已经在那儿了,所以玛蒂可以稳稳地赶路。即便如此,她还是加快了速度。旺达要她去,她一定要尽快赶到。

他们到达马歇尔家那间一室小屋时,卡梅伦已恢复些许冷静,也重新掌控了情绪。

他帮玛蒂下车,把阿尼递给她,又把她的包放在地上,答应稍后会进来帮她拿进去。

玛蒂快步走进屋,把阿尼放在自己的外套上安顿好,心里记着待会儿要把那只装干草的小箱子也搬进来。

她走向那间屋子远端的床边。医生专心照料着旺达,对她的到来并未多加注意。

“我能和她说说话吗?”玛蒂轻声问。

“可以,”医生答道,“你能让她安静下来就太好了。”

玛蒂点点头,坐到床头,看着旺达苍白的面庞。

“我来了。”她轻声对好友说。

“你来了,”旺达虚弱地回答,尝试微笑,“我真高兴……我好害怕,玛蒂。要是……”

玛蒂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一切都很好,”她安慰道,“医生在这儿。很快你就能见到那个盼了好久的小宝贝啦——不管是小儿子,还是小闺女。你只要听医生的指示就行了。他最懂接生了。”

旺达看起来还是有些迟疑,但点头说:“我尽量。”

“太好了!那我去给你丈夫和医生准备点吃的。有事就叫我,我就在这儿。”

旺达轻轻点了下头,又闭上了眼睛。

玛蒂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转身去看看自己带来的面包和肉能配些什么吃。她庆幸阿尼睡得很熟。卡梅伦从谷仓回来,却始终站在屋子的另一头,尽量远离妻子和医生。

她简单地准备了晚饭,卡姆根本没有胃口吃一口,而医生则趁着间隙喝了杯咖啡,吃了个冷肉三明治。玛蒂从他脸上看出几分不安,这让她感到一阵慌乱和无助。她一边收拾碗盘,一边默默祷告。

这个狭小的屋子里,似乎被焦虑挤得满满当当。卡梅伦走到外面,在星光下来回踱步。玛蒂抓住一个机会,低声问医生情况。

“早该生了,”他坦率地说,“我不喜欢这样。孩子不大,本不该这么困难。我担心拖得越久,他就越虚弱。我想让葛拉罕太太来。希望我多虑了,但我怕一旦孩子出来,我们得拼尽全力才能保住他。”

玛蒂听完,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她在心里向神低声祈祷。

“我去叫卡姆。”她轻声对医生说。

她拭去泪水,不愿让卡梅伦察觉任何异常。她走进夜色中,找到坐在劈柴墩上的他。

“卡姆,”玛蒂轻声叫他。他抬起头,神情焦急。

“医生说想请葛拉罕太太来帮把手。他需要人分头照料你妻子和孩子。他说还有时间,你可以用马车去接她。”

卡梅伦点点头,终于觉得自己能做点什么。他立刻动身。

玛蒂回到屋里,听着车轮滚出院子的声音。很好,她心想,他赶得不快,挺稳当。

当卡梅伦带着葛拉罕太太回来时,她很快接过医生的工作,让他能喝杯咖啡,到院子里走一走舒展筋骨。

玛蒂又冲了些咖啡,安慰了旺达,把阿尼哄睡。她望着他安稳地躺在那只填满干草的小箱子里,心中感到一丝羡慕。屋里已经没别的地方可以躺下了。

一个漫长的夜晚过去,就在新一天的晨曦洒向东方天际的那一刻,新生命终于来到了世上。玛蒂刚从柴堆回来,准备添火,进屋就听到了初生婴儿微弱的啼哭声。

旺达也听到了,她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低声呢喃。

“是个男孩。”医生用那种在这种时刻常有的胜利语调宣布。但玛蒂立刻注视着他的脸,试图读懂他的神情。她看到医生走向卡梅伦,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她还是听清了他对父亲说的话:这个婴儿很虚弱,但他会尽全力救活他。卡姆只是木然地点点头,慢慢坐回椅子上。

医生朝葛拉罕太太点了点头,由她来继续照顾旺达。他则把这个脆弱的小生命抱到桌子上。

医生让玛蒂把桌子推近炉子,并铺开小毯子准备接应婴儿。接着,他打开随身的医药箱,开始了一场与死亡搏斗的战役,整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玛蒂本能地感觉到,医生正动用他所学的一切技巧、所有可用的药物和方法,竭力留住这个脆弱的生命。稍晚些,他悄悄告诉她,有两次他几乎以为一切都完了,但就在那一刻,他又设法把生命的微光重新唤回那小小的身体。

就这样,二十八小时后,当玛蒂和医生踏上归途时,小男婴仍然活着。而卡梅伦看向医生的眼神中,满是说不尽的感激与敬重。他甚至承诺将自己的马送给医生,作为报酬。

葛拉罕太太留下来陪旺达几天,直到她恢复得足以下床。卡梅伦在干草阁楼上铺了几条毯子自己睡,又在屋里地板上铺了羽毛垫子给葛拉罕太太休息。

他似乎已经从那场惊心动魄的经历中缓过神来,甚至已经开始吹嘘自己的儿子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们父子将会一同成就哪些伟业。

玛蒂回家的时候,疲惫得几乎无法驾驭马车。幸好老丹和查理熟悉路况,任由它们自己慢慢走回家。阿尼则在她身后的小箱子里安安稳稳地享受着这段旅程。

当马车驶入院子时,克拉克快步走出来迎接玛蒂,两个兴奋的孩子和一只几乎疯掉的狗也一并迎了上来。玛蒂几乎是扑进了克拉克的怀里。

“是个男孩,”她低声说,“还活着。医生说现在应该能熬过来了。”

玛蒂回到自己的床上,抱着小阿尼,一边给他喂奶。他在这整件事里表现得无比乖巧,她亲了亲他柔软的小脑袋。随后,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沉沉睡去。

她没听见克拉克后来走进卧室,只见到她熟睡着,小阿尼正开心地玩着自己的小脚趾,自顾自地咿呀作语。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