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消息
在为周末随南行补给车队出发做准备的忙碌中，威利突然冲进了卧室的门。米茜正坐在缝纫机前，抬头望向他。
“你猜怎么着？”他兴奋地喊道。
“听你这语气，肯定是了不得的事情。”米茜带着疑惑惊讶地回答。
“没错！真的很了不得！我刚才去镇上的电报局，发现只要花几个零钱我们就能往家里发电报。”
“家里？”米茜惊呼。
“对呀！直接发到你爸妈那儿。镇上的办公室会把消息转过去。我想着咱们就该这么做。”
“那我们要说些什么？”
“就告诉他们我们平安到达了……然后……也许顺便告诉他们宝宝的事。”
“哦，威利，”米茜激动地叫道，“我们真的可以吗？”
“拿上你需要的东西，我们这就去。”
米茜匆匆抚平头发，戴上了轻便的棉质太阳帽。她正准备出门时，想起窗户还开着，便轻轻地将它关上，以防塔特尔太太趁她不在查看房间。
“慢点儿，”威利笑着提醒，“它不会跑掉的。”他继续说道，“那人说只能写十个词。”
“哎呀，”米茜叹气道，“我们要说的那么多，怎么能只用十个词表达呢？”
他们走到电报局时，威利替米茜拉开门。她简直说不清自己是因为快步走路而气喘吁吁，还是因兴奋而激动不已。
他们一同斟酌字句，不断修改、重写，又改回去。终于，他们觉得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威利将纸条和钱递给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
电报的内容是：“以赛亚书四十一章十节。米茜仍在泰茨福德。十月将添孙。请告知父亲。”
当她想到父母收到这封电报时的欣喜和安心，并且他们会把消息传给威利的父亲，米茜的心中充满了激动。
“哦，威利，”米茜问道，“你觉得拉海爸爸会介意是后来才知道的吗？”
“要是我了解我爸，”威利说，“他要是知道我为同一个镇发了两封电报，非说我是浪费钱的蠢蛋不可。”
“什么时候能到？”
“那人说，只要线路没出问题，他们几天内就能收到了。”他说着挽住她的胳膊，引导她走出电报局。“我现在送你回泰勒森家，然后再回去忙补给清单和装货的事。”
“不用送我。我自己能找回去，也不急。亨利在哪儿？”
“他在铁匠铺。他帮了我大忙，要不是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最近又来镇上了吗？”
“你是说他来不来镇上？来了。我可没问他干什么。”
米茜笑了笑。“其实也不难猜嘛，是吧？”
“可怜的亨利，”威利说，“我真挺同情他。你们这些可爱的小姑娘一旦把手指缠进哪个小伙子的心里，他就完了。好了，我六点见。”
尽管天气闷热，米茜轻快地转身往泰勒森家走去，内心因为这短短一封电报所带来的家庭联系而充满安慰。
她又一次试着想象爸妈收到电报时的情景。这画面一点也不难想象。他们会停下手头的一切，感谢上帝保守了他们的孩子，也会为即将出生的宝宝祈祷。米茜感到一丝欣喜与淡淡的忧伤交织在心头。
回到房间后，她已没了缝纫的心情。她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自己则躺在床上。
再过几天，补给车队就要南下，而威利也会随车同行。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一同前往。她甚至荒唐地想过要偷偷藏在车上。但想也知道，威利发现后肯定会掉头把她送回来。不行，这根本行不通。威利终究是要离开，而她必须留下。
“上帝啊，”她祷告道，“你曾应许的帮助……我现在真的很需要。”泪水又一次在她眼眶里打转。就在这时，她听到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赶紧起身去关上窗户。
“你有客人啦，”塔特尔太太喊道，“既然是位女士，我就请她们进了客厅。”
米茜连忙跑下楼。她欣喜地发现来访的是凯茜·怀斯和梅琳达·埃默里。
她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依次与两位年轻的女性拥抱。
“亨利告诉我们你住哪儿，”凯茜解释道。
“我真高兴你们来了，”米茜说，“我刚刚还躺在房里呢，实话说，我都开始觉得有些可怜自己了。”
梅琳达·埃默里握住她的手，满怀同情地说：“你有理由那样。要是我，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真的会吗？”米茜喉头一紧，看着这位刚刚守寡的年轻女子。自己与威利的离别虽痛苦，但至少还有重逢的盼望。
梅琳达点点头，眼中含着泪。“真的会。说实话，我可能根本受不了。”
“哦，我试过争取的，可威利根本听不进去，”米茜摇着头说，“他在这事上实在是固执……尤其是自从贝琪的事以后……”
“我能理解威利的心情，”凯茜说，“虽然这确实很难，但我觉得他也许是对的。”
“他当然是，”梅琳达说，“这种情况下，男人通常更理性。只是对我们女人来说，这实在太难了。我们总是太感情用事，缺乏实际。”
米茜点点头。“我想是这样，”她说，“我恐怕确实让威利有点为难了。”
“我想他也没指望你会毫无反对地留下来，”凯茜安慰道。
这时梅琳达开口了：“你都安顿好了吧？”
“嗯……差不多吧，”米茜回答，感谢这话题的转换，“我尽量带的东西不多，省得以后太麻烦。我倒是把缝纫机留下了。威利觉得我有点事做也好——而且我确实需要给宝宝做些缝纫。不管怎样，我本来就喜欢缝纫。”
“我也是，”梅琳达热情地说，“我以前也有一台缝纫机……”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三人之间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又一次被梅琳达失去丈夫的伤痛提醒。
米茜赶紧接过话题：“哦，如果你想用我的缝纫机——随时都可以。我很乐意你来做伴。”
“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自己那点缝纫活可撑不过这三个月的时间。”
梅琳达笑了，“太感谢你了，拉海太太。我真的非常感激。”
“别这么叫我，叫我米茜就好。”
“那我叫梅琳达，你也可以简称。”
“梅琳达这个名字很适合你。我喜欢。”
梅琳达笑了。
“我听说你找到工作啦，”米茜继续说。
“算是吧。”
“会不会很累？”
“确实是。不过至少我能靠自己谋生，而且学校也快开学了。有了酒店的薪水——再加上你的缝纫机——说不定我开学的时候还能有个好样子。”她轻轻笑了笑。
“我以前也是老师——嫁给威利之前。”
“真的吗？我敢说你一定很棒。”
“我希望如此。至少我是真的很喜欢。有时候，我也会想念。”
“我倒希望自己也有那样的训练，”凯茜说，“我真想找份工作，好帮帮爸爸。但这儿除非有特别的技能，女孩基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爸根本不允许我去干那种事。”
“你爸爸肯定会撑下来的，”梅琳达安慰，“用不了多久，他的铁匠铺就会忙不过来了。”
凯茜充满希望地笑了笑，“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做点比操持家务更多的事情。”
“你喜欢缝纫吗？”米茜问。
“我从没学过，所以也说不好。”
“那我来教你吧？我、你，还有梅琳达，我们三个可以好好让那台缝纫机热闹起来。”
她们都笑了起来。
“真的可以吗？我是说，你不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我很乐意。”
“那我也很乐意学！”
这时塔特尔太太提着托盘走了进来。
“我给你们女孩子送来点茶，”她说着放下托盘，“来我家做客的，总不能空着肚子走——哪怕不是我请的客。”
“哦，塔特尔太太，您真是太好了！”米茜高兴地说道，她很感激房东太太的贴心。她为两位朋友做了介绍，并告诉塔特尔太太，今后她可能会经常见到她们。塔特尔太太听了似乎很高兴。米茜心想，这位妇人可能平常并没有太多来往的人，也许正盼着有些女性朋友做伴。
几位女士边喝茶边吃饼干，继续聊着天，也把塔特尔太太拉入了谈话中。
最后，两位来客起身告辞，并邀请米茜去她们那儿串门，米茜也答应了。
塔特尔太太满怀热情地邀请她们“随时都能来”。
米茜一边上楼，一边觉得心情好多了。这真是美好的一天。上帝确实应许了祂的帮助——寄出电报、朋友来访，都提醒着她：当威利离开时，她其实并不孤单。这一切，都是慈爱的天父所赐下的温柔恩典。米茜心中泛起一股温暖的光亮。
但当她关上房门时，威利即将离开的现实再次袭上心头。她心里泛起疑问——该怎么度过这漫长的三个月呢？
她走到窗前，望着窗下略显萧条的景色，试图再次在心中抓住那份来自天父的关爱与同在。这时楼梯上传来动静，她转身望去，只见威利进了房门，把一堆奇怪的东西扔在地上。
“那是什么？”她指着那堆看起来像帆布的东西问。
“是我到牧场之后要用的装备。”
“装备？”
“骑马用的。”
“你要穿着这个骑马？”
“当然了。看起来有点怪，但在草原上，这是牛仔最好的朋友。”
“那到底是什么？”米茜半信半疑地问，“你怎么用它？”
威利举起那块帆布，“这叫牛仔裤，”他说，“就像这样穿在裤子外面。这种厚帆布能挡雨，还能挡仙人掌的刺，也能保护骑手免受各种天气和伤害。你其实也该来一条。”
米茜笑了笑，指着一块红布问：“那这是什么？”
“是头巾。像这样系在脖子上。”威利边说边示范，“赶牛的时候尘土飞扬，简直透不过气来，你就把它拉起来，罩住嘴和鼻子——就像这样！”
米茜咯咯笑了：“我还以为你这是准备抢银行的装备呢。”
“估计也有人是这么用的。”威利也笑了，“我要是哪天真想抢银行，一定记住你这个建议。”
米茜又笑了，接着仔细端详着这身奇怪的行头。要习惯看到威利穿这条帆布裤，估计还得花点时间。她想象着自己穿上这身打扮，不禁轻轻笑出声。
“我看现在嘛，”她说，“我还是打算不靠这些去对付仙人掌和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