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爱筑家园
米茜终于种下了她的菜园，也让母鸡开始孵蛋。绿意渐渐从土壤中探出头来，软绵绵、毛茸茸的黄色小鸡也随之而生——一共十八只。米茜欣喜不已，想着未来丰盛的蔬菜和炸鸡餐。就连威利也不得不承认，她养鸡的主意还真不赖。奶牛也产下了一头健壮的小母牛，这让米茜未来几个月的牛奶供应得到了保障。
在胡安和他的人提供的指导下，威利开始动手建造新房，就在草屋东边几码远的地方。米茜每天都满怀兴奋地看着房子的轮廓一点点成形。
亨利已经搬到他自己不远处的新牧场去了。米茜很想念他和那个红发的拉斯蒂。每当他们回来拜访或来吃顿饭，她总是满心欢喜。他们每个主日仍会回到草屋参加聚会，米茜和威利为此感到非常欣慰。至于威利新雇的两个牧工，对这种老板带领唱诗和读经的风气有何感受，米茜还不确定。到目前为止，他们都选择跟着史密斯的脚步，避开这些活动。
威利在建房之余抽空骑马去了胡安家，参加一次牧场主的会议。米茜心痒痒地也想去，但她知道女人闲聊和男人的事务会议可能并不太搭。她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会再去拜访，到时候可以和玛丽亚好好相聚。玛丽亚的英文学得比米茜的西班牙文还快，两位年轻女子在不常得的见面中，总是为彼此的错误大笑，也为每次新的沟通进步而庆祝。
威利从会议回来时，带着满满的喜讯。他告诉米茜，有一群人来划定了火车站的位置，土地已经卖给一家杂货店了。他确信其他的建筑也会接踵而至。而最棒的消息是：火车站就在十五英里外！一天来回的路程！再也不用为采购跑去特茨福德交汇镇花上整整两周了。第一辆火车预计在来年初春驶入。
这个消息令米茜几乎喘不过气来。补给如此之近，竟可以轻松去镇上，见人，走人行道——一切都美好得令人无法想象。
“当然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但它们都会来的。”威利说，“你猜怎么着？那个火车站不仅仅是用来运牛的地方，它还会设有邮局。我们可以在这里寄信，还能收到家人的回信！”
米茜屏住了呼吸。能给爸妈写信！告诉他们内森的成长、她的新家、库奇——那个神亲自差来守护他们的忠实老伙计（虽然库奇自己并不知道）——还有她的鸡、她的菜园。她多么渴望把一切都倾诉在纸上，让爸妈知道她过得很好。她想象着回信里会写什么：卢克现在快成大人了，艾莉有了追求者，克莱尔准备独立务农，阿尼在帮爸爸耕田。她也想知道苹果树是否已经开花，泉水是否被清理过了，是否还像以前一样在夏日里冰凉甘甜，大地是否披上了嫩绿，学校的钟声是否依旧清脆地回荡在清晨的空气中。
想着这些，米茜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噢，威利，”她低声说，“我从没想过能有这样的奇迹。”
“我还在想呢，”威利语气谨慎，似乎害怕这只是个无法实现的梦，“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你爸妈不能哪天跳上火车，直接来看我们。”
“噢，威利，他们真的可以吗？火车不是只载牛的吗？”米茜惊呼。
威利大笑：“当然不是啦。会上他们说，估计会有很多人乘火车过来。专门有乘客车厢——如果人多的话，甚至不止一节车厢。你爸妈可以直接坐火车来，我们去车站接他们。”
米茜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袖子。“太多了……这一切都太多了……我都要爆炸了。”
“你可别真爆了。”威利揽住她打趣，“我们可还没医生呢——我可离不开你。谁来照顾我和内森？谁来把那空壳子房子变成个真正的家？”他说着笑了，紧紧搂住她。
米茜静静地倚在他怀里。
“说到房子，”威利把下巴搁在她头发上说，“要是赶着你爸妈来的时候住进新屋，我得加紧干活。我今天决定把二三十头牛也送去参加那次牧牛队。事情就该一次做好。等斯科蒂拿到钱回来，我就带上一个伙计去特茨福德一趟。这次，我也要带上你，米茜。要是再不让你离开这群男人堆，你的女人味就要被磨光啦！”不过他眼神分明是在说，他才不这么觉得。
米茜笑了，正经地回道：“那我就陪你去特茨福德。”可她调皮的眼神出卖了她的喜悦，她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们顺便也能采购些冬天的储备，”威利补充说。
“我需要多买点腌菜罐，”米茜说，“天哪，我种的菜比我和库奇加起来能吃的都多。”
威利笑着放开她。
“你好好列个清单吧，”他说，“我们尽量都买齐。”他拿起工具，朝新房走去，嘴里哼着小调，那曲调听起来让米茜心中充满安宁。
就在这时，库奇从厨房小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蹒跚学步的小内森，还有他那忠诚的大狗麦克斯。
内森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库奇咕哝几句作回应。麦克斯安静地跟着，偶尔摇一摇尾巴，表示存在感。
米茜回过头，望向那间小草屋。是时候生火准备晚餐了。她一边走着，一边在心中酝酿着写给爸妈的第一封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
正如你们所说的，神确实信守了以赛亚书41章10节中的应许。你们应该来看看我们的内森。他简直是最棒的男孩，学东西快，做事勤。你们一定会为这个小孙子感到骄傲。我觉得他的鼻子和下巴像威利，但眼睛像您，爸爸。
实话说，我们又有喜了。虽然还有好几个月才到预产期，但我们已经很兴奋了。我们还没决定生产那天该怎么办，不过也许到那时，周围会有更多邻居，我就不用再去特茨福德交汇镇了。我每天都在为此祈祷。
威利正在建一座石头房子——属于我们真正的家。我们现在住的草屋太小，不过凑合着也挺好的，但我们盼望在下个冬天到来前搬进去。
我的菜园很不错。在泉水边，土壤肥沃，浇水也方便。几乎不需要费什么劲就能长得很好。库奇也常用我种的菜给牧场工人做饭。
我还养了鸡。今年春天孵出了十八只小鸡，只死了两只。每天能收七八个蛋。今年圣诞节，我们终于能吃上鸡肉大餐了！
我们也有邻居了！玛丽亚住在我们南边，是个很好的朋友，我们一起祷告，灵里有很深的交流。还有梅琳达，就是我们当初在旅途中认识的那位，她不久就会搬来我们北边。爸爸，你还记得那个你帮我们找到的车夫亨利吧？他在旅途中认识了梅琳达，两人一等房子建好就要结婚啦。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们有一位很棒的牧场主管——斯科特，还有几位一直帮我们打理牧场的工人。有库奇——我之前提过他——他是内森最喜欢的人，也是我最喜欢的；还有莱恩、史密斯、克莱姆、桑迪，以及两个我还不太熟的新来的伙计。他们还没来参加我们主日的查经，但我们一直在为他们祷告。他们叫杰克和沃尔特。当然，他们都有姓，除了史密斯，但在这里几乎没人叫全名。请为他们所有人祷告。莱恩现在是真信主的人了，但经常被史密斯嘲讽。要是杰克和沃尔特也能脱离史密斯，开始来参加主日聚会，那对莱恩真的很有帮助。特别请为史密斯祷告。他的心真的需要神来融化。
米茜把水壶推到火上加热，便出门去拾些牛粪回锅。她的目光越过连绵的丘陵。那些远方的起伏已不再是冰冷荒芜的丘陵了，每一座都变得独特、鲜活。她记得那只出现在最近那座山丘上的郊狼；还记得她朝着东北那座山丘望着、盼着威利赶牛归来；远处那些更高的山丘上，常常能看到牛群吃草；而近处的山坡已盛开春花，她还移了一些栽在草屋门口，用洗碗水细心浇灌着——她几乎每次都记得泰勒森太太的第四条法则：每一滴水都要重复使用。
她转身望向西方。虽然从山谷里看不见那些高山，但她的记忆立刻浮现出它们那神秘的轮廓——忽而朦胧，忽而金黄，如梦似幻。“就像个女人，”威利曾打趣说，“情绪和模样一会儿一个样。”
她又转回望着那片丘陵。真美啊。远处那些点点小黑影，她知道是正在吃草的牛群；一个更快的小黑点一闪即逝，消失在山坡后——一定是牧场工人去巡牛了。另一个牛仔从围栏边骑马进了院子，米茜听到马蹄的“扑通扑通”声，扬起了一缕缕轻尘。今天早上她错过了骑马出门的时机，明天她一定要带内森出去走走。风吹在脸上的感觉、空气中混着艾草的清香，总让她神清气爽，满心欢喜地开始洗衣、装瓶或腌制蔬菜的新一天。
你知道的，她在心里继续构思她的信，“威利当初夸他这片土地多好？其实，它比他说的还美。我刚来的时候并没看到它的好，但现在我真心喜欢它。空气干净清新，几乎能端盘子上桌。远山的‘穿着’像城里淑女一样每天都换。”
米茜提着水桶，朝草屋走去。
“威利今天带来个天大的消息，”她继续在心中写信，“铁路就快修通了，不仅能运牛，还能载人。他说你们可以坐火车直接来看我。你能想象吗？我起初简直不敢信，现在却等不及了。离开东部时，我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机会向你们展示我的新家。”
米茜的眼眶被不请自来的泪水润湿了。“我的家，”她轻声说道，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这里。“我的家！这是真的！我不再被东部的牵挂撕扯了，这里是我真正的家——我和威利的。”喜悦和自豪充满了她的心。
我好想让他们亲眼看看。她的心思如泉水般涌流。他们一定会喜欢的，这里真的很美——山、丘陵、泉水……我想知道在泉水边种棵苹果树能不能活。如果能的话，我想请爸爸带些枝条来试试。
她回头望着那座临时的小草屋——她与威利共同生活整整两年的地方。
“你知道吗，”她站在门口自言自语，“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呢，我和威利的第一个小家。我想请他就让你留在原地。你可以是我的安静角落，有时候我会来坐坐，想想那些日子——圣诞节我们一家人怎么挤在这里吃饭，库奇坐在小板凳上帮内森熬过危险，威利在这张小桌上画的那些图纸，我们在这屋里做的梦，流的泪，还有共同经历的恐惧……我在进这道门之后学到了太多太多，而我知道，我还有很多要学的。”
她环顾四周。还想告诉爸爸妈妈什么呢？也许，已经不需要太多言语。也许最好的方式，是让他们亲眼来看。纸上很难写清梦想。梦想着有座教堂，有学校给内森和未来的孩子们。梦想着窗前挂着白纱窗帘、有阳光洒满的缝纫房。梦想着威利拥有自己想要的牛群规模。梦想着有邻里、有朋友、有笑声、有菜谱可以交换。还有，一起祷告。
梦想，是写不进一行行字里的。最美的，是当我打开家门，张开双臂迎接你们的时候，说一声：
“欢迎！欢迎来到我家。这里充满了爱——从我们在老家农场起，这份爱就一直在，一路随我们而来，走过千山万水，越来越深、越来越稳。是神的爱——正如祂所应许的。是你们的爱——作为父母给予我们的爱。也是我们之间的爱，还有我们对儿子的爱。
爱——这才是家。所以，欢迎你们，爸爸妈妈，欢迎你们来到我们这个充满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