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兰恩来帮忙
拉海一家如期启程西行探亲，兰恩则安顿下来，负责照看他们的农场。冬季本来也没太多农活，牲口需要喂养，奶牛每天早晚要挤两次奶，但兰恩还是担心会有许多闲暇时光无事可做。
他正好借机去找戴维斯一家，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克莱尔和阿尼。
“一到冬天，没田里活儿干，平常你们都做些什么？”他开口问道。
“砍木头就够我们忙的了，”克莱尔回答。
“拉海家的柴火已经堆得跟小山似的，”兰恩告诉他们，“他们说不必再多砍了，得先把这些烧完，免得烂掉。”
“那我们还要照看牲口。”
“他们家牲口不多。只有一头母猪、几只鸡、几头奶牛和一些肉牛。连条狗都没有。”
阿尼笑了：“那你最好喜欢看书。”
“我倒不介意看书，”兰恩答道，“但也不想整天光坐着读。要不我来帮你们砍柴？”
“那正好，”克莱尔说，“今年我们得多准备些柴火。爸妈家、我家还有阿尼家得烧三处炉子。我们还想帮葛拉罕太太家也多砍点。要是你肯帮忙，可真是太好了。想不想挥几天斧子？”
这比兰恩期望的还要好。他每天都会有活干，而且还能和戴维斯家的两个儿子一起干活，说不定还能偶尔见上艾莉一面。他答应第二天早上做完农场活就过来。
可早上的活比他想的要多，他有点担心时间耽搁太久，连早餐都没顾上吃就匆忙赶往戴维斯家。他不知道克莱尔和阿尼是不是已经出发去树林了。
不过这担心是多余的，他到的时候还早，戴维斯家的男人们正忙着喂牲口。
“先进屋跟妈打个招呼吧，”阿尼冲他说，“我一会儿还得再进来拿杯咖啡和午饭。你说不定还能求得姑娘们赏你一杯。”
午饭？兰恩暗自嘀咕着，自己连点吃的都没准备。
门是艾莉开的。她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格子裙，袖口和领子是白色的，围裙挺得笔直，一看见他就笑了。兰恩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请进吧，”她热情地说，“听说你愿意来帮忙砍柴。”
兰恩进屋，把帽子挂在门边的挂钩上。
“我妈马上下来，”艾莉说，“她上楼拿针线去了。要来点咖啡吗？”
“那太好了，小姐……艾莉。”他连忙改口。
艾莉皱着鼻子笑了：“别叫我‘小姐’了，听着像个老姑娘老师似的。”
“你一点都不像。”兰恩笑着说。
“也别叫‘小姐’了，”艾莉回道。
“那就‘艾莉’吧。”
艾莉点头示意他坐在桌边。兰恩坐下后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把手放哪儿。
艾莉并没注意到这些，正忙着给他倒咖啡，还端来一盘刚出炉的松饼。
“你肯定没吃早饭，”她说，“我知道我那两个哥哥自己过日子时，饿得都快瘦成皮包骨了。”说着她拿出了平底锅，开始煎蛋和培根。
兰恩确实饿了，可也不想让她这么辛苦伺候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停下，只好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好了，”她把早餐摆到他面前，“你肯为我们戴维斯家出力，至少也得吃顿饱饭。”她伸手想给他添咖啡，却发现他连一口都没动。
“你不爱喝咖啡？”她问。
“不是，我很爱喝。”兰恩赶紧说，“离不开它呢。在牧场上的时候——”他说到一半停住，“我是说，今天早上太忙了，顾不上喝。”
“忙什么呢？”
“忙着看你。”他说完这句话，脸顿时红了。
艾莉也红了脸，转身去拿东西。“快吃吧，别凉了，”她故作镇定地说，“我还得准备午饭。”
兰恩低头吃饭，很快把煎蛋、培根和松饼都吃干净了。他端着杯子走向炉灶自己续了咖啡。艾莉抬眼看了他一眼。他轻轻举起杯子。
“真是好咖啡。”
“咖啡趁热才好喝。”艾莉打趣。
这时阿尼进来了，把手套一扔，走向橱柜拿杯子。
“外头真冷！得好好干点活暖和暖和。”
克莱尔紧随其后：“不是说有你的‘心上人’给你暖着嘛。”他说完，阿尼脸一下红了。
“艾莉，还有咖啡吗？”克莱尔问。
“自便，”艾莉答道，“你知道杯子在哪儿。”
克莱尔一边端起咖啡一边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丫头还是这么伶牙俐齿。我搬出去之后就没人治得了你了。你该找个管得住你的——”
“好了，”艾莉打断他，“午饭打包好了，我放在盒子里了。够你们仨吃。”
克莱尔几口喝完咖啡：“我先去跟凯特告个别，咱们谷仓见。”说完就出门了。
玛蒂拎着针线篮子进了厨房。
“早啊，兰恩，”她说，“我还不知道你来了呢。听说你愿意帮着砍柴，你爸听了可高兴了。一个人一条腿干活确实够难的，尤其下雪地滑。有你帮忙，我可盼着他能多歇歇。”
她顿了顿，“艾莉，邀请兰恩留下来吃晚饭了吗？”
兰恩又红了脸。
“我还真没想那么远，”艾莉说。
“谢谢您，夫人，”兰恩对玛蒂说，“不过我不——”
“没关系，”玛蒂打断他，“你帮我们干活，吃顿饭算什么。”
“艾莉已经给我做了早餐，还打包了午饭。我想这就够了。”
玛蒂哈哈大笑：“她照顾你照顾得挺周全。那你傍晚就留下来吃饭吧，咱们回来就能吃。”
兰恩觉得不太好意思再推辞，看了艾莉一眼。能多看她一会儿，也挺好。
“那我就谢过了。”他说，然后跟着阿尼出门。
这一天对艾莉来说过得不大轻松。兰恩让她心绪不宁。她从没遇到过一个男孩能让她产生这种感觉。每当她想起他看她的眼神，脸颊就止不住发烫。他看她时仿佛在读她的心思，似乎一句话都不用说就能传达出什么特别的东西。那感觉既让艾莉不安，又让她隐隐心动。为什么他要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打乱她原本井然有序的生活？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回西部去了，那之后呢？一切是否就会回到原来的样子，像他从未来过一样？艾莉怕不会如此。
“他人很好，是不是？”玛蒂的话打断了她心里的翻腾，艾莉吓了一跳。
“什么？”
“兰恩。那孩子很好。威利能遇见他真是太幸运了。他在牧场上帮了大忙，在教会里也是一样。”
“他又跑来帮着砍柴，干的还是最苦最重的活。你爸能歇歇，我也松了口气。”
艾莉轻轻点头，算是附和，并未多表态。
“也不知他能待多久，”玛蒂自言自语道，“估计他也想早点回去。不过他们不是说拉海一家会待到圣诞节之后吗？”
“好像是。”
“咱们得好好招待他才是。我听说他没有自己的家人。”
玛蒂继续在针线筐里忙着，而艾莉在厨房继续做事。
“下周教会有个社交活动，”玛蒂若有所思地说，“要是能让他去参加就好了。也能认识些本地的年轻人。他在西部那么久，估计也没机会跟同龄人多打交道。那些西部牛仔可都挺粗犷的。去活动对他会是个好事。不如你问问他，艾莉？”
“我？”艾莉惊叫出声，简直难以置信。
玛蒂抬头，脸上满是惊讶。
“哦，妈，”艾莉赶紧辩解，“我可从不主动去邀请男孩——”
“我不是那个意思，”玛蒂若有所思地说，“我只是把他当作家里的朋友而已。是我没想周全。我可以让阿尼——”
“阿尼要陪安妮去。”
“也是。”玛蒂似乎还没死心，“我再想想办法。要是卢克能早点回来就好了，他可以带着兰恩一块儿去。”
她又低头数针目，艾莉则把一个蛋糕放进烤箱。
“你准备和谁一起去？”玛蒂突然问，艾莉摇了摇头，心想妈怎么还不放过这个话题。
“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去，”她老实回答，想着其实已经有两个男孩约她了，但她都不太想答应。“我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心情。”
“但你该去，”玛蒂鼓励她，“你该多出去走动走动。”
艾莉终于松了口气，玛蒂没再继续追问。
晚饭时，男人们从林子里回来了。兰恩知道自己其实该直接回去干拉海家的活，免得天黑前赶不上，但他实在不舍得放弃在厨房里和艾莉多待一会儿的机会。整整一天他都想着她，想着她在厨房里那种干练的样子，想着她一早为他准备早餐、又打包午饭，想着她那双闪亮的眼睛和爱笑的嘴角。他怎么也挥不掉她的影子，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忘掉。
吃饭时她在他身边添面包，身子微微前倾，一瞬间靠得那么近，兰恩觉得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周围，心想大家肯定都看出了他那点不安，但其实没人注意到。也许只有艾莉注意到了，不过她装作若无其事。
兰恩离开得比他该走的晚很多，比他想走的又早很多。骑马回家的路上天色已黑，寒风刺骨。他还有一堆农活没干，还有奶牛等着挤奶。他暗自下决心：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他本想第二天告诉戴维斯一家，自己晚饭后就得马上回家。
第二天一早，他起得比平时更早，把活都干得仔仔细细，还对奶牛们许诺：“今晚不让你们再等了。”
他驱马赶往戴维斯家，速度比往常快了些，不过也不敢催得太紧。他是个知道怎么照顾马的人。
又是艾莉开的门。兰恩一走进厨房就惊讶地发现，桌上竟已为他摆好了碗筷。艾莉示意他坐下，便走向厨房的大炉灶，开始烙煎饼。香气扑鼻，让兰恩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
她直到把一大叠煎饼端上来，才去倒咖啡。
“怕你等不及凉了吧？”兰恩轻声打趣。
她若是觉得他这句话大胆，并没有表现出来。“吃你的早饭吧，”她假正经地说，语气中却明显承认了两人之间的那股奇异默契。
她转身去准备午饭，玛蒂很快也下楼来了。他们聊着天气和临近的圣诞节，玛蒂还邀请兰恩圣诞节当天来家里吃饭，他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克拉克也提着一桶新挤的牛奶走进厨房。
“你觉得当个农场工人如何？”他笑着问兰恩，“挤奶和烙印相比怎么样？”
“我大概是唯一不介意挤奶的牛仔吧。”兰恩笑道。
“我也不介意，”克拉克大笑，“我还想了个主意。你在帮我干活，那我不如也替你干点啥。”
兰恩一头雾水。
“你不是每天砍完柴还得赶回去喂牲口、挤奶嘛？我在家也没多少事干。这样吧，我去你那边把晚上那些农活干了，你就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吃了饭再走，不用担心时间。”
“可我本来是打算今天晚上不留下吃饭的。我想干完活就走。只要早点走，其实也不会太晚。”
“别扯了，”克拉克摆摆手，“我这儿清闲得很。你辛苦一天，哪还能让你回去还得自己做饭、干活。我去你那儿转转，正好也活动活动。”
兰恩知道，继续争也没用。他偷偷看了艾莉一眼，不知她有没有听见，又在想什么。
“多谢了。”他说，心里暗暗发誓，今天在林子里一定要加倍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