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与艾莉的谈话
“克拉克，”玛蒂轻声说道，等着克拉克从他正在阅读的书页中抬起头。
他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今天跟凯特谈了谈，”玛蒂告诉他。
“你说过你谈了。”
“她对那个即将到来的宝宝真是兴奋得不得了。他们现在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我真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熬得过接下来的六个星期左右。”玛蒂轻笑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但我们不只是谈了这些。她也一直在担心艾莉。她也注意到艾莉最近不像她平时那样开朗。”
克拉克缓缓点头，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情。
“凯特一番点拨让我开始琢磨起来。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艾莉对莱恩有意思？我是说，他们可能彼此喜欢，但又因为某些事闹了别扭？”
听到这话，克拉克的嘴角微微下垂，显然有些吃惊。“从来没想过这事，但为啥不可能呢？”他终于开口说道，“我是说，莱恩是个有魅力的年轻人，真心关爱他人，而艾莉是个漂亮又惹人喜爱的姑娘。为什么不可能？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不仅可能，简直是极有可能。”克拉克思索了一会，“你说，她不想让莱恩当哥哥，是不是就这意思？”
“我也在想是不是。”玛蒂一边摇头一边答道，“真不知道为啥我以前就没看出来。”
“我们可能把莱恩太当成家人了。”
“可能吧。那你觉得，是不是这件事在困扰艾莉？”
“嗯，他们确实可能互相倾心。我现在是看得出来了。可我不明白，既然彼此有心，怎么会有问题呢？他们俩都不是自私骄傲的人啊。就算真有点分歧，应该也能解决的。”
“我在想，要不要我们找艾莉聊聊，看能不能帮他们理清楚。”
“艾莉在哪？”
“又去马厩看她那只狗去了。”
“你是说他那只狗。”
“对，他的。”
“我不知道啊，”克拉克边揉下巴边沉思，“我一直觉得感情的事，最好还是别插手。通常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比较好。”
“凯特也是这么说的。”玛蒂一边继续织毛衣，一边轻声说道。
“可我心里难受，”她轻轻吐露，“我能看出来艾莉心里苦。莱恩看起来也不太好。”
“也许我可以绕着点说，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来。”
“艾莉挺聪明的，我看你不一定能糊弄住她。”
“或许跟莱恩谈谈更容易些。”
玛蒂的针顿了一下。“那你要怎么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女儿？是不是吵架了？她都快心碎了，我想知道是为啥？’”
“你说得对，”克拉克笑了笑，“这样说也不容易。”
玛蒂又慢慢动起了针脚。她平时织得很快，此刻这缓慢的节奏说明她心不在焉。“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她最后问道。
“真希望我知道。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应该为这事祷告。”
玛蒂点了点头，克拉克便低下头，为他们的女儿，也为莱恩，做了真诚的祷告。
祷告结束后，克拉克抬起头，说：“我在想，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问出来。”
“我也这么想，”玛蒂赞同道。克拉克放下书，站起身来。
“我去走走，”他说，“看看那只狗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玛蒂望着克拉克，眼神中满是信任，知道他会妥善处理这件事。她手中的针线也开始加快了速度。
克拉克走进厨房，披上外套抵御寒冷。他没有再点灯，冬夜的月亮高悬在空中，群星闪烁，已经足以照亮前往马厩的路。到了那里，艾莉的灯笼也会照亮他们之间的谈话。
他并不着急。他需要时间去思考，再一次向神祷告。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向女儿提出这个敏感的话题。好在他们一直都能彼此坦诚交流。此时此刻，克拉克特别庆幸自己这些年花时间与每一个孩子建立起了稳固的关系。他深知，这种付出是值得的。
他的脚和拐杖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呼出的白气在寒夜中袅袅升起。他推开马厩的门走了进去，又转身将门关紧。他想给艾莉一点缓冲时间，好适应他的到来，然后才转身望向她。他看到她正坐在一堆干草上，轻轻抚摸着那条她叫做“雷克斯”的狗。
克拉克轻咳了一声，走到一处半高的围栏边靠着。两人沉默了片刻。
“它长得真快，是不是？”克拉克终于开口。
“是啊，长得可快了。”艾莉应道。
“看起来是条好狗。学得快吗？”
“他真的很聪明。”艾莉回答。
“你总觉得他特别，对吧？”
艾莉点头表示同意。克拉克跪下来，用他那粗糙的老手抚摸狗的毛。狗高兴得扭来扭去，但还是依偎在艾莉身旁。
“在我看来，你抱着的不只是条狗。”克拉克说道。
艾莉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追问他的意思。
克拉克继续抚摸着狗。
“我看你抱着的，是一个梦……也许，还有一段情。”
眼泪涌上艾莉的眼眶，悄悄顺着脸颊滑落。克拉克伸手轻轻拭去其中一滴。
“怎么了，孩子？”他轻声问，“你爱的人并不爱你吗？”
“不是的，他爱我。”艾莉立刻回答。“他……圣诞节的时候还要送我一个项链吊坠。他本来是想追求我的，爸，我知道的。要是我给了他一丝希望，他一定会来的。”
“那你怎么没给他希望？”克拉克温和地问。
“什么？”
“我是说，为什么没给？你难道不觉得他是个值得你爱的男人？”
“我当然爱他，我真的爱他！”艾莉抽泣着说。
克拉克伸手把女儿搂进怀里，让她靠在他怀中哭泣。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着她，轻轻抚着她那金色的长卷发。
等到艾莉渐渐不再抽泣时，他再次开口：“我有点糊涂了，”他轻声说着，靠近她的头发，“你说他会追求你，你也说你爱他，那为啥你俩现在都这么难过，而且啥也没发生？”
艾莉抬起头，满眼惊讶地看着父亲。
“我不能，”她又一次哭了出来，“你知道的，我不能。妈妈需要我。”
克拉克慢慢地理解了她的话，他松开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等等，”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妈妈需要我。”艾莉重复道。
“是啊，妈妈确实需要你，但她可没打算让你一辈子都待在她身边当她的帮手。”
“可是……还有宝宝——”
“你妈妈以前也生过孩子——都处理得好好的。我承认起初我也有点担心，可现在她完全没问题。你妈妈不是个娇气的人，她能应付得来。一两个孩子对她来说不算啥。”
“可问题不只是这个。”艾莉低声说。
“不是？”克拉克问。
“不是。”
“那是什么？”克拉克担心她又要哭了。
“莱恩一旦拉海一家回来，就要回西部了。”
“所以？”
“我们每次有谁离开，妈妈都特别难受。你也知道，当米茜走的时候她有多伤心，后来克莱也走了。现在轮到卢克。要是我也走了……她会受不了的。”
“我明白了，”克拉克点点头，“你是担心你妈妈接受不了你也离开。”
艾莉靠在父亲怀里，默默点头。
“是，她确实更希望孩子们能留在身边。但我也知道，她最最希望的，是孩子们幸福。如果你觉得你的幸福在于那个叫莱恩的年轻人，那你妈妈也是会愿意让你追随幸福的——哪怕你得走得很远。”
艾莉眼中的疑虑慢慢消散。“爸，你说真的？”
“我当然说真的。”克拉克坚定地答道。“事实上，我刚刚还和你妈妈谈了这事。她这些天一直在担心你。我们俩都没弄明白你到底怎么了，要是早知道是这个原因，我们早就来帮你了。其实是凯特最先起疑的。我们一直把莱恩当家人了，哪知道你并不这么想。”
艾莉的眼中又重新亮起了光。“爸，我真的好爱你们。我永远不想伤害妈妈，永远不会！”
“而你妈妈，也永远不想阻碍你的幸福。好了，擦擦眼泪，我们去找你妈妈吧。”
艾莉点点头，努力擦干泪水，又低头轻抚了一下乖乖躺着的雷克斯，然后转身朝门口快步走去。克拉克提起灯笼，紧跟其后。
突然，艾莉停住了脚步。“可爸，”她满脸担忧地说，“我已经跟莱恩说过不行了。”
“我可不信莱恩那么容易就放弃，”克拉克安慰她，“要是他真放弃了，那他就不是我以为的那种人。”
艾莉眼中少了些害怕，脚步也更快了。克拉克几乎都要追不上她。当他挂起外套回到厨房时，听到艾莉说道：“噢，妈妈——”然后屋里便响起一阵交织着笑声和哭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