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三角关系
贝琳达和梅丽莎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明显好转。玛蒂一直希望并祈祷她们能自己解决问题。克拉克原以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不去理会。他说这是成长的一部分，只要顺其自然，迟早会过去。然而，这一次克拉克似乎看走了眼，问题并没有自行消失。
玛蒂很想把两个女孩叫来好好谈一谈，但她实在看不出贝琳达在这件事上有什么错。而如果她单独找梅丽莎谈，梅丽莎可能会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玛蒂很难相信她那善良大方、敏感体贴的梅丽莎竟会如此固执。好吧，克拉曾经提醒过他们：孩子再好，也不会完美。
因为关系紧张，梅丽莎在凯特家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确实喜欢和艾米·乔在一起，也喜欢那几个年幼的男孩。她花上好几个小时给他们读书、涂色、剪纸。梅丽莎天生是个教师，只有当她掌控全局时，她才最开心。
贝琳达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梅丽莎不在。她照常愉快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并且每次有机会就跟卢克出诊。每次回来，她都会把出诊的细节完整报告给玛蒂和克拉克。玛蒂发现自己也从中学到了不少医学知识。她暗自想，难怪卢克和贝琳达都对医学如此着迷。
玛蒂担心凯特可能会觉得梅丽莎在她家呆得太久了，于是决定去走一趟，顺便聊聊。
她一进门就遇上了达克。“奶奶，你要给我读书吗？”他满怀希望地问，甚至没等玛蒂脱下外套。大概是因为哥哥姐姐们都去上学了，他一个人在家待得无聊，看到玛蒂自然兴奋不已。
“达克，让奶奶喘口气，”凯特责备道，然后转向玛蒂，“他觉得别人来家里就是为了宠着他——梅丽莎把他惯坏了。”
玛蒂脱下外套，坐到了厨房的桌边。她的手指在油布桌布上描着花纹，凯特则忙着泡茶。
凯特递给达克一些葡萄干。“拿去吧，”她说，“你去和娃娃们一起开个小派对如何？”
达克兴奋地走了，准备把艾米·乔的娃娃排成一排，和她们分享葡萄干。凯特笑着解释说，待会儿他会轮流替每个娃娃吃掉葡萄干。
“你请的裁缝活干完了？”凯特坐下后问。
玛蒂点点头，笑着说：“你知道吗？我一开始那么抗拒，现在竟然有点想念她。”
凯特大笑。
“不过我想念的肯定不是她的话多。真没见过那么沉默寡言的人。”
“你之前就说过，”凯特应道，“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羡慕那样的。有那么多天，我都巴不得能有片刻的安静。等到小的也去上学了，我也许会发现家里太安静也不是什么好事。”
玛蒂点头。她明白那种孩子长大、家里变冷清的感受。
“艾米·乔画画怎么样了？”玛蒂问。
“妈，我真觉得她有天赋。她的作品让我们看了都不敢相信。而且有梅丽莎的那些书给她学习，帮助可大了。说真的，梅丽莎太慷慨了，愿意和我们分享那么多东西。我真希望我们没有把她霸占得太久。她常常在我们这儿，你不会觉得我们太自私了吧？”
“不会的，”玛蒂说，“你们要是喜欢她，我当然高兴。只是……”
“只是啥？”凯特认真地问。
“关于梅丽莎，我有些想不通。”
“出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确定该不该担心。克拉克说让一切顺其自然，但事情都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好转。”
“你是说……梅丽莎和贝琳达？”
玛蒂点点头。“你知道‘杰克逊’那事吧？”
“你是说姑娘们都对他神魂颠倒？”
“是啊，她们一个个像是地球上就剩他一个男孩。”
“我同意你家克拉克的话，”凯特轻松地说，“这种小姑娘的情怀都会过去的。有些人严重些，但都是一个阶段。”
“我担心的不只是她们神魂颠倒。”玛蒂试图解释，“梅丽莎好像真的很喜欢杰克逊。她原以为杰克逊也特别喜欢她。可那次布朗一家来吃饭时，杰克逊明显对贝琳达更感兴趣。”
“哦～”凯特这才恍然大悟，“那梅丽莎是怎么反应的？”
“她不高兴。她指责贝琳达‘插足’，从那以后就一直跟她冷战。”
凯特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去续了茶水。
他们能听到卧室里达克在斥责一个娃娃没排好队。
“你和梅丽莎谈过吗？”凯特问。
“还没。我一直听克拉克的建议——让它自己过去。”
“可它并没有过去？”
“还没有。昨天下午她们放学回来的时候，情况好像更糟了。她们连一块走都不愿意。梅丽莎气冲冲地走在前面，一进门头也不回地冲上楼，还‘砰’地关上了房门。我都能从厨房听见她在哭。”
“哎呀，”玛蒂叹了口气，“哎呀。”
贝琳达随后走了进来，脸上还留着泪痕——贝琳达可不是轻易掉泪的人，除非是小动物受伤了。玛蒂心里直打鼓，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女孩们甚至还没走到家，她就能看出事情变得更糟了。两个女孩根本没有并肩走在一起。梅丽莎快步走在前头，每一个脚步都像是在宣布她此刻的怒火。她冲进屋里，连玛蒂的招呼也没回应，便气冲冲地跑上楼，“砰”地关上了房门。玛蒂在厨房里都能听见她的哭声。
“哎呀！”玛蒂自言自语，屋里没人回应。“哎呀！”
几分钟后，贝琳达走进屋来，脸上还挂着泪痕，显然也哭过——而贝琳达平时可不是容易哭的人，除非是为受伤的小动物或鸟儿哀悼。玛蒂不禁揣测，这次又发生了什么。
贝琳达和玛蒂打了个招呼，但她也没打算多说什么，本想直接上楼，玛蒂却叫住了她。
“等一下，”她说，“先等等。你不觉得我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贝琳达迟疑了一下，接着又流下了眼泪。
“都是那个傻瓜杰克森，”她哭诉道。
“傻瓜杰克森？我还以为你喜欢杰克森呢。”
“我才不喜欢呢，”贝琳达坚持说。但很快她又补了一句，“好吧，我是喜欢他。他是……他是……可是我不像梅丽莎那么喜欢他。她……她……而他……他就总是惹麻烦。”
“惹麻烦？怎么个惹法？”玛蒂问。
“他……他总做些事，说些话……然后梅丽莎就生我的气。”
“他这次又做了什么？”
“昨天他说想帮我做几何题。我告诉他不用了，因为我快做完了。前一天他想和我一起吃午饭，但我找了个借口拒绝了。可今天，妈——今天他居然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参加教会的野餐！”
“教会的野餐？可那还早着呢。”
“我知道……可他说他想早点问，免得别人先开口邀我，”贝琳达低着头说道。
“原来如此，”玛蒂点头，“然后梅丽莎知道了？”
“知道了？”贝琳达喊道，“她当时就站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哦，天哪！”玛蒂说道，“哦，天哪！”
很明显，必须有人和梅丽莎谈谈了。而这个人，不出所料，就是玛蒂自己。
她擦了擦手上的围裙，不情愿地上了楼，心里默默祈求主赐她智慧。
她轻轻敲了敲梅丽莎的房门，却没人应答。她等了一会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梅丽莎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玛蒂走过去，坐到床边，伸手轻抚她的卷发。梅丽莎的回应是一阵新的哭泣。玛蒂让她哭个够。
当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小心地、慢慢地开口说：“你是真的很喜欢杰克森吧？”
梅丽莎点点头，抽泣了一下。
“我记得，”玛蒂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也很喜欢一个男孩子。”
没有回应。
“我当时觉得他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帅气、最体贴的男孩——而且他确实是。”
“是外公吗？”梅丽莎从枕头里闷声问道。
“外公？哦不，不是外公。我是好多年后才遇到你外公的。然后我才明白了真相。你外公才是最聪明、最帅、最体贴的男人。”
梅丽莎没有说话。玛蒂也静静地等着。
“那后来那个男孩呢？”过了一会儿，梅丽莎终于问了出来，正是玛蒂希望她问的问题。
“克里夫顿，他的名字是克里夫顿。后来……他好像更喜欢另一个女孩，不怎么在意我。那时候我伤心得要命。那女孩叫切瑞，有一头长长的金发和一双大大的绿眼睛。她比我大——也许大两岁。实际上，她和克里夫顿年纪差不多。她很爱开玩笑，甚至比男孩还爱闹。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根本不喜欢克里夫顿，只是想逗我生气。你可以想象，我当然是气坏了。但……我想，她是真的喜欢克里夫顿。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喜欢她。事实上，我很久很久之后才愿意原谅她。”
玛蒂停了下来。
“后来呢？”梅丽莎果然又问。
“后来她和克里夫顿结婚了。起初我根本接受不了。一想到他们我就生气。然后有一天，我开始思考这件事。我哭哭啼啼地过日子，也不会让我得到克里夫顿。我问自己：‘他真的值得我为了他毁了我的青春吗？’我决定——不值得。于是我擦干眼泪，重新振作了。”
“你原谅她了吗？”
“没有……当时没有。其实好多年后我才原谅她。那时我还不是基督徒，所以我傻傻地一直记着仇，直到我信了主、认识了你外公，我才明白不是我需要原谅切瑞，而是我需要切瑞来原谅我。”
“她怎么说？”
“你是说当我写信向她道歉时？这就悲哀了。我永远也没能告诉她，因为那封信退回来了。信封上只写了一个词——‘逝世’。”
“你是说——？”
“切瑞去世了。后来我得知她是在生产时去世的。可我一直为没能向她亲口道歉而遗憾。你知道吗——其实错不在切瑞，是克里夫顿更喜欢她罢了。”
梅丽莎又开始抽泣。玛蒂将她搂进怀里。
“哦，外婆，”她哭着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我知道，”玛蒂抚摸着她的发丝，“我知道。”
“我觉得贝琳达根本不喜欢他，”梅丽莎继续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她是喜欢他，”玛蒂说道，“只不过不是你那样的喜欢。而且她也很难过，杰克森总说一些、做一些让你伤心的事。”
“她真的这么说了？”梅丽莎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玛蒂。
“她说了。”
“我想我应该去跟她谈谈。”梅丽莎轻声说，又流下了新的一串眼泪。
“那是个好主意，”玛蒂说。
“你……你觉得她会原谅我吗？”梅丽莎一边抽泣一边问。
“哦，我相信她一定会的，”玛蒂温柔地安慰道，“不过你知道吗？在你去和贝琳达谈之前，我们是不是也该和上帝谈谈？你看，这件事里还有一个人我们还没提到呢。”
梅丽莎的目光盯着外婆的脸。
“杰克森，”玛蒂继续说，“他也在其中。杰克森是个好孩子，而且……唉，有时候，咱们喜欢一个人，其实也不是我们自己选的，是我们的心替我们选了。而现在看来，杰克森的心似乎是选了贝琳达。当然，这事谁也说不准，你们都还年轻，心意也可能会改变。但与此同时……我们也不能伤害杰克森，对吧？”
梅丽莎低头看着自己手里不断缠绕的手帕，摇了摇头。她并不想伤害杰克森。
“所以我们得祷告……为你们三个祷告。为贝琳达、为你，也为杰克森。求神帮你们做出选择。因为，祂知道！祂知道什么对我们最好。只要我们把决定交在祂手里，祂就能让一切成就美好。”
梅丽莎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用皱巴巴的手帕擦了擦鼻涕，然后，她和玛蒂一起跪在床边祷告。
接下来的日子，对所有人来说都愉快了许多，玛蒂每天都为此感恩。虽然杰克森仍时不时地因持续对贝琳达表现出的兴趣而无意中伤到梅丽莎，而贝琳达也常常为此感到内疚，试图巧妙地引导杰克森多关注梅丽莎。但即便梅丽莎偶尔还会独自在房里哭一场，两个女孩之间的紧张关系已经烟消云散。
她们甚至可以坐下来一起谈论这件事，有时还会和玛蒂一起倾诉。每当三人一起祷告时，似乎总能带来安慰和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