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爱是梦想绽放-Love’s unfolding dream

第二十章 协助卢克

贝琳达放学后匆匆赶回家。从她涨红的脸颊和急促的喘息中,玛蒂知道她一定一路跑了不少。当玛蒂最初看到她瘦小的身影飞快地奔上小路时,她的心顿时悬了起来。肯定是出事了!但女孩第一句气喘吁吁的话就让她松了口气。

“卢克去了学校,”她喘着气说,“他要去给威利斯家的小女孩换绷带。他让我也去那儿,他可能需要我的帮忙。”

“是那个被严重烫伤的孩子吗?”

贝琳达一边点头,一边还在大口喘气。

“你要坐雪橇去吗?”玛蒂问。

“不,我骑铜豆去。那样快些。”说完,贝琳达便飞快地跑上楼去了。玛蒂知道,她一换好骑马的衣服就会下楼。

玛蒂从门口的衣钩上拿下一件暖和的毛衣,往谷仓走去。她至少可以帮贝琳达把马备好,省她一点时间。

铜豆就在谷仓旁边的围栏里,玛蒂晃着装着少量燕麦的桶,它就走了过来。其他几匹马也一同过来。抓住铜豆并不难,麻烦的是要让别的马走开。

她牵着铜豆进了谷仓,几乎已经给它上好鞍了,这时贝琳达出现了,仍在喘气。玛蒂不确定那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激动。

她们一起牵着铜豆出了谷仓,贝琳达翻身上马。

“记住啊,别把它跑得太狠,”玛蒂叮嘱她,“卢克应该没那么急着要你去。”

贝琳达点了点头,喊了声“再见”,便沿着小路飞驰而去。这时,玛蒂才想起,贝琳达连点心都没来得及吃,而放学回来的孩子们总是很饿。好吧,对贝琳达来说,她的“每日饮食”就是护理工作了。

贝琳达催着铜豆前行。她记着母亲的叮嘱,但也不愿让卢克久等。她不在时卢克已经给那孩子做了第一次处理,但他已详细告诉她那次的情况。卢克非常担心。除了给孩子带来极大痛苦,他还担心伤口感染,会永久损伤手臂。所以卢克计划密切观察孩子的恢复情况。这意味着需要频繁更换绷带——这是一个困难而又痛苦的过程。由于伤口渗出,绷带常常粘在皮肤上——有时粘得很紧,需要小心而缓慢地浸泡撕开。必须耐心,这不仅是为了减轻疼痛,也是为了尽量避免伤害新生的组织。

贝琳达不确定自己能起到什么作用。她从未陪卢克处理过烧伤。烧伤总是让她感到反胃。她小时候曾经被烫伤过——算不上严重,甚至都没去找医生,是妈妈自己处理的。可即便如此,那也疼得厉害,那几天她连两个手指都动不了。她曾担心是不是永远都不能用了。当然,后来都恢复了。事实上,贝琳达现在甚至记不起是哪两个手指受伤了。

可这次烧伤——据卢克所说——不同。那个小女孩整条手臂都被热油烫了。有些油还溅到了胸口,但那些烫伤不深。

即使内心有些畏惧,贝琳达还是尽力让铜豆跑得尽可能快。卢克需要她。小女孩需要她。他们必须尽一切努力挽救那只手臂的功能。

当贝琳达策马奔上邻居家的小路时,卢克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前的栓马桩上。她赶紧下马,把缰绳紧紧系在桩子上。铜豆有个坏习惯——若系得不牢,它常常会不等主人便独自跑回家。贝琳达快步进屋。

屋里的女主人迎了上来。贝琳达对这家人不太熟。他们家还没有学龄孩子,也不常来他们教堂。贝琳达偶尔在社区聚会或镇上的街道上见过他们。她向那女人点点头,眼睛四下寻找那名小病人。

卢克坐在房间一侧的沙发上,膝头坐着一个大约三岁的小女孩,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他让她玩自己的听诊器。小女孩模仿着医生的样子把听诊器塞进耳朵,调皮地对他咧嘴一笑。

她看上去不太糟嘛,贝琳达心想。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她本来以为会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护士来了。”卢克对孩子母亲和小女孩都笑着说,“咱们得开始工作咯,是吧?”

那女人接过贝琳达的外套,卢克示意贝琳达去厨房的洗手盆仔细洗手。她知道等她洗完,他还会坚持再用那种气味刺鼻的消毒水浇她的手。她倒不讨厌那味儿,可学校里的孩子会取笑她——那气味得好几天才散得去。但卢克对消毒的要求一向严格,贝琳达从不多言。

“好了,曼迪,”卢克对小女孩说,“我们看看你这条胳膊怎么样啦。”

小女孩往后缩。她不愿让人碰她的胳膊。她本能地知道那会很疼。她现在还能忍着——虽然痛,但还撑得住。可她记得之前有多么痛,那记忆让她抗拒一切接近。

卢克轻轻地将她抱起,放在桌子上,好借充足的光线看清。孩子开始哭了起来。卢克努力安抚她,可她的哭声和尖叫却愈演愈烈。

卢克转向孩子的母亲。

“女士,您或许可以出去走走。”他轻声说。那女人眼中已含着泪。她穿上外衣,把地上的小婴儿抱起来,用毯子裹好。

“我在谷仓那边,有事叫我。”她低声说。

门轻轻地关上,女人和婴儿离开了。

“好,”卢克压过孩子的哭声说,“我本来希望你能分散她的注意力,但这办法看来不行。你得抱住她,我来拆绷带。咱们先准备一下。”

卢克把炉子上壶里的热水倒进盆里,又加了些消毒水。他一边搅拌水,一边确保盆壁也被冲洗干净,然后走出门,将这盆水倒在小径一旁。回来后,他再次倒入热水,再次加消毒液。这次,他把盆放在桌子上,又拿出消毒纱布和各种器械摆好。接着,他向正抱着孩子、努力安慰她的贝琳达点点头。

贝琳达将小女孩重新放回桌上,孩子立刻又哭了起来。在整个过程中,他们几乎没法交谈。卢克朝她点点头,示意开始,她便牢牢抱住孩子。

贝琳达从未想过,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这么有劲。她几乎快抱不住她了。

最外层几圈绷带还算好拆,但越往里越难。卢克一边浸泡,一边小心地剪,一层层地拆,绷带的面积也逐渐缩小。小女孩一边挣扎,一边嘶喊着哭泣。

贝琳达多希望卢克能快一点。她已疲惫不堪,不禁怀疑那个小女孩怎么还有力气抗拒这场折磨。

但卢克一点也不急。他一点点地拆,格外小心、格外耐心地处理每一层。

等最后一层拆完时,贝琳达已经浑身是汗、筋疲力尽。那些原本干净无菌的绷带,如今已被鲜血和渗液浸湿。空气中弥漫着身体液体与卢克早前所用药物混合的味道。贝琳达一阵恶心,但她强忍着。这时候可不能软弱。她依旧紧紧抱着小女孩。

“伤得不太好,”她听到哥哥在孩子哭声中大声说,她顺着目光看向那只手臂。

她的胃猛地一抽,赶紧闭上眼睛开始默数,想要驱散那惨烈的画面。那伤口真是可怕极了。

“我得清创了。”卢克几乎是吼着说,好让她听清楚。“我不喜欢给这么小的孩子用氯仿,但可能得让她短暂麻醉一下。”

贝琳达看着卢克将少量氯仿倒在一块干净布上,然后动作迅速却温柔地将布盖住小女孩的鼻子和嘴。几乎立刻,贝琳达就感觉到她怀里的小身子放松下来。卢克小心地把孩子放到厨房桌子上铺着的干净床单上。

“我们得抓紧时间,”他说,“我没给她太多。你要紧紧盯着她,就照我教你的方法,频繁检查她的脉搏,注意她的呼吸。我会尽快动手。”说完,卢克便拿起剪刀,开始剪除焦黑无生气的坏死组织。

贝琳达庆幸自己有事可做,不用一直盯着卢克。她检查了孩子微弱但平稳的脉搏,也观察她的呼吸没变。她轻轻掀起眼皮,查看瞳孔对光的反应。孩子的情况看起来还好。

“她撑不了太久了,”贝琳达看着孩子的眼皮开始颤动,对卢克说,“你要不要再给她一点?”

“我快好了。希望这样就够了。我不想再用更多麻醉剂,除非真的必要。”

卢克刚刚处理完感染组织,那小女孩便开始有了动静。她茫然地环顾四周,随后又开始尖叫。卢克把她扶坐起来,贝琳达抱住她,轻声安慰着。

绷带上的药味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贝琳达觉得自己双腿都软了。她仍旧紧紧握住那只瘦小的胳膊,看着卢克小心地将无菌纱布敷在伤处,开始重新包扎。小女孩依旧不停地哭叫。贝琳达分不清她此刻的哭声是因为疼痛、惊吓还是愤怒——或许是三者兼有。

终于,包扎完毕。卢克轻轻将孩子抱进怀中。他轻声低语,一边在屋里来回踱步,一边轻轻地摇着她,低声地安慰着她。

渐渐地,孩子安静下来。卢克继续哄她,一遍遍地说她是多么勇敢、多么懂事,还说她很快就会好起来。

他转头看向贝琳达,她已经瘫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你可以去告诉她妈妈,她现在可以进来了,”他建议道。

贝琳达伸手去拿自己的外套。终于可以呼吸点新鲜空气了!她心中一阵轻松,走出屋子,向谷仓方向走去。

那位母亲正趴在干草上,脸朝下躺着。她身边是被裹得暖暖的、正在熟睡的婴儿。

“太太。”贝琳达俯下身,轻声唤她,“太太。”

那女人动了动,转过头来,泪痕斑斑的脸映入贝琳达眼中。

“我们都处理完了。您现在可以进去了。”

“感谢上帝!”那女人喃喃地说,贝琳达认真地看着她。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听起来不像是一句平静虔诚的祷告,就像她的妈妈或爸爸在说时那样。不,那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同。贝琳达真希望自己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的,太太,”她迟疑地开口,“我们确实要感谢上帝。只有祂,才能让治疗有效……让那只胳膊痊愈。”

那女人看着贝琳达,脸上露出一种说不清的神情。然后,她从干草上坐起身,抱起熟睡的婴儿,快步回屋。

等她们回到厨房时,卢克已经把小女孩完全安抚好了。他用温水擦洗了她泪水斑斑的小脸,把她那乱糟糟的头发轻轻理顺。

若不是那双肿胀的眼睛,几乎没人会猜到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小女孩伸出手去要妈妈,那女人赶紧把婴儿放下,好接过卢克怀中的孩子。

“我两天后再来看她,”卢克对她说。

“还……还要做多少次?”年轻的母亲眼中满是痛苦地问。

“我真的说不好,”卢克坦诚地回答,“目前来看,烧伤情况不太理想。我们得非常小心防止感染。这会是一场硬仗。但我希望……我希望她很快就会开始愈合。一旦伤口开始愈合,康复的进展可能会很快。孩子嘛,恢复得往往比较快。”他说着,轻轻拍拍小女孩的头。

卢克对那女人一笑:“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的。”

她点了点头,情绪太过激动,甚至连“谢谢”都没能说出口,但卢克完全能理解。

他收拾好器械,把那些血迹斑斑的绷带扔进厨房的炉灶中,以免那女人再看到这些触目惊心的“证据”,然后拿起了外套。

屋外,卢克把手搭在贝琳达的肩上:“谢谢你,”他说,“要是没有你,我一个人可做不来。”

她勉强笑了笑。

“你介意再回来几次帮帮我吗?”

“不……我不介意。我会来帮忙的。”

“这活儿……不好受,是吧?”

“是的。”贝琳达承认。

“每次面对孩子,对我来说总是最难的。”卢克摇摇头说,“我真心祈祷,永远别让我遇到要给自己孩子治疗的情形。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或者是我们家亲戚的小孩。那会太痛苦了。那些可怜的小家伙根本不懂疼痛的意义,也不懂治疗。”

卢克又轻轻摇了摇头。贝琳达知道,他此刻的心被深深触动了。

“你还好吗?”卢克关切地看着她的脸。

“我没事。”贝琳达说。

“你刚刚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贝琳达再次笑了笑:“我确实有几分钟差点撑不住。”

卢克轻轻拥了她一下,然后转身去解开自己的马车。

“我得去威廉姆斯家。他们好像得了麻疹。我们约好星期四放学后在这儿见,好吗?”

“好,”贝琳达点头,“我会来的。”

“或许,下次不会这么糟,”卢克说,“不过……我可不敢保证。”

贝琳达点点头,翻身上了铜豆。她急着想赶快回家。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