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爱是梦想绽放-Love’s unfolding dream

第二十一章 意外?

贝琳达任由铜豆自行决定回家的速度。幸好这匹马熟悉路途,因为她此刻几乎没有注意它——脑海中满是方才所经历的一切。

她曾经以为辛普森家的男孩截肢是她人生中见过最惨烈的场面,可今天那位小女孩的烧伤几乎可以并列第一。那真是可怕的景象,一想到孩子所承受的难以想象的痛苦,每次画面在脑中闪现,贝琳达都不禁打个寒颤。

也许我根本不适合做护士,贝琳达一边骑着马一边想。看到那么多痛苦实在令人难以承受。也许她应该像梅丽莎一样去做教师。像艾米·乔那样当个艺术家就别想了——她天生就不是搞艺术的料。

可接着,贝琳达又想到了卢克,想到了他对这份工作的投入、对这份事工的献身。她又浮现出卢克在厨房里轻声哄着小女孩、来回踱步安慰她的画面。卢克需要我,她想。他曾说护士太少,医生不可能独自处理所有病患,他们需要助手。贝琳达心里知道,这就是她的梦想,她的呼召。

当然她不会喜欢看到别人的痛苦,当然她会遇到令人不适、难以面对的病例。但总得有人站在那里,像卢克一样对抗苦难和病痛。卢克会一直在那儿,而她也愿意,在神的帮助下与他并肩同行。

铜豆慢慢踱步回家的路上,贝琳达又想起了杰克逊。她喜欢杰克逊,但她总觉得自己无法让他明白她对护理事业的热爱。此刻,她甚至不想去思考男孩子这回事。首先,她年纪还太小,虽然她承认偶尔会享受女孩间那种轻轻的调情游戏。但仔细想想,调情带不来什么好处。要是真有男孩子当了真——那麻烦就大了。因为贝琳达知道,如果她要成为一名护士,就必须将接下来的几年完全投入到训练中。那她还能怎么处理一个“特别的男友”呢?

况且,杰克逊似乎是梅丽莎真正在意的人。梅丽莎年纪也不大——还不到谈情说爱的年纪。但她似乎早就开始考虑这些事了,而且她几乎已经认定杰克逊是属于她的。若是杰克逊也有同样的感觉,那还好些,可偏偏他明显被贝琳达吸引了。这让整个情况都变得复杂难堪。幸好艾米·乔如今沉浸在她的绘画世界中,让贝琳达暂时不用担心这个外甥女也来“参战”。她真心希望秋天杰克逊去上学后,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响声突然划破空气,贝琳达还没反应过来,铜豆就惊恐地高高扬起头,猛地一跃闪向一旁。贝琳达猛地抓住鞍角和缰绳,但却无法控制住马匹,也无法稳住自己。

惊恐之中,她意识到自己被抛了出去。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然后她重重地摔在地上,随着一声闷响,体内所有空气仿佛都被震出。她晕晕乎乎地躺在地上,铜豆仍在惊恐地甩着头,一转身飞奔回家。

路旁的灌木中,猎人显然听到了动静。他原本没看到或听到有人在附近,要是知道有人,他绝不会朝兔子开枪。但听到附近道路上传来的混乱声响,他担心这一枪闯了祸,于是赶忙跑了过来查看。

他首先看到的是飞奔而去的马匹,头歪向一边,似乎在避开缠在地上的缰绳。然后他转向另一侧,看到路面上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他惊叫一声,奔向那人。

那是一个女孩,瘫倒在地,像被随意丢弃的麻袋。他跪下检查,紧张地查看是否有骨折或其他伤势。

怎么办?要去哪儿求助?他真希望那匹马还在。他焦急地望向远方,但马已消失在山丘那头。

女孩轻轻地呻吟了一声。他赶紧转过身,希望她伤得不严重。他试探着摸了摸她的脸——轻轻拨开她的头发。他的心中哀叹:我该怎么办?

女孩又呻吟一声,开始动了。他紧张地盯着她的脸。她是谁?住在哪里?他应该去找人帮忙,找她父母,或者做点什么。但又不敢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他小心地托住她的头:万一她的颈子受伤了怎么办?他心乱如麻。

女孩再次动了动,眼皮轻轻颤动。她是不是要醒了?她会没事吗?哦,求你了,上帝,求你了,上帝,他向一个他既不熟悉也不理解的上帝祈祷着。

贝琳达努力挣脱那突如其来的虚幻感。发生了什么?我在哪里?她挣扎着想让疼痛的肺重新吸进空气。她很疼,整个胸口都在痛。

她逐渐恢复了呼吸。疼痛开始减轻,思维也慢慢清晰。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有人正俯身在她身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仿佛在把生命唤回她体内。她努力对准焦点,看清那个在她眼前晃动的世界。

然后,她看到了那双深色的眼睛和黑发。她立刻认出来了。是那个男孩,那个只有一只手臂的男孩。她努力控制呼吸,想坐起来。发生了什么?她想问。

“慢点,”他轻声说,“别急着动。”

“什……么……?”贝琳达努力发声,但声音不听使唤。她把头靠在他的手臂上,闭上眼睛,想让这个旋转的世界停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在哪里?为什么在这里?缓缓地,一点一点,记忆拼凑起来。她在帮卢克。他们刚完成给小女孩换绷带。她正骑马回家……

“铜豆,”贝琳达努力抬头,“铜豆在哪里?”

“嘘——”男孩轻声劝她,“别急,你会没事的,先休息一会儿。”

“铜豆。”贝琳达又重复了一遍。

“铜豆?”男孩疑惑地问她说的是什么,接着好像才反应过来,“铜豆是马吗?”

贝琳达望着他,脑子仍有些迷糊。铜豆当然是马。是我的马。他应该还在这附近……

“我想他已经自己跑回家了。”男孩说。

贝琳达的意识已经清醒到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哦不,”她呻吟一声,头偏到一边。

男孩看着她,似乎松了口气。

“哦不,”贝琳达又说了一遍,“妈会急疯的!”

“什么?”男孩问。

“妈……她看到马自己跑回去,一定会吓坏。我得赶紧回家。”

贝琳达努力想站起来,但男孩牢牢地托住她。贝琳达惊讶于他那一只手的力量。

“别动,”他说,“还不能动。你可能伤得不轻……可能有骨折。现在还不能随便动。”

“我没事,”贝琳达坚持,“真的。”

“可你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他依旧坚持。他直视她的脸,自己也情绪激动得满脸通红,“也许你伤得不重,但我们还不知道。”

贝琳达不明白为什么男孩突然慌乱,但她也没多想。她满脑子只想着母亲。她知道,如果铜豆独自跑回家,玛蒂肯定会以为发生了最坏的情况。她得赶紧回家——但在那之前,还是先休息一下,确认自己真的没事。男孩说得对。

她闭上眼睛,放松下来。树影不再旋转,呼吸也顺畅多了,胸口也不再那么痛。身上这儿那儿有些瘀青,但没什么难以忍受的痛。她知道自己肯定会疼上几天,但她不觉得自己有骨折。她一点点地在心中检查自己的身体。没有,她确定自己没事。

她再次抬头看着男孩。他的眼神仍在焦急地盯着她的脸,他的脸也因为紧张而苍白。她没有挣脱他扶着她的手臂,而是平静而清晰地对他说:

“我想我现在可以起来了。我确信没有骨折。刚才只是喘不过气来罢了。”

“你确定?”他还是没松手。

“我确定,”她安抚他,“你要是肯扶我一把,我就能站起来了……”

“动作慢一点,”他嘱咐,“要是有哪里痛,赶紧告诉我。”

他站起来,小心地扶着她起身。贝琳达又有些头晕,但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闭上眼睛,直到头脑不再旋转。

“感觉怎么样?”他关切地问。

“没事。很快就会好。没有剧烈的疼痛……就是些瘀伤。”

贝琳达试着一笑,虽然有些勉强,但男孩回应了她,深色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你真坚强,”他佩服地说。

贝琳达轻轻笑出声。“坚强?我可没打算用这种方式来——”

“我知道,”男孩打断她,“是我不好,对不起。”他的眼神里满是懊悔。

“你不好?”贝琳达问,“怎么是你不好?”

“我没看到你过来。我朝一只兔子开了枪,枪声吓到了你的马。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附近,直到听到动静……可那时已经来不及了。你的马跑了,你——你已经摔下来了——”

“你打中兔子了吗?”贝琳达轻声问。

男孩看着她,仿佛在怀疑她是不是在逗他。然后她微笑,他也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说,“我想是打中了。”

“那你最好去看看,”贝琳达鼓励他,“别浪费了。”

“你是认真的?”

“兔子就不远吧?”

“就在那边,灌木后头。”

“那快去看看。我把身上的雪和灰擦一擦,然后我得赶紧回家了。”

男孩很快带着兔子回来,得意地举给她看。贝琳达看到,那是一枪毙命。她想,这男孩枪法一定不错。

“兔子肉不错,”他告诉她,“这个冬天,我们差不多就靠它过日子了。”

贝琳达点点头,还在努力把衣服上的脏雪和尘土弄干净。他伸出手,轻轻拂去她头发上的灰,“头发里也有,”他柔声说。

贝琳达试着走了一步,腿看起来还能使唤。但他立刻伸手扶住了她。

“我先把这个处理一下吧。”他指着放在地上的枪和兔子说。

贝琳达等他走到不远处一棵树下,把枪和猎物挂在树枝上。“我回家路上再取,”他说,“现在,咱们得赶在你妈出来找你之前,把你送回家。”

他们慢慢地往前走,他小心地扶着她。她并没有真正的疼痛,但身体的各个部分似乎都在轻声“抗议”。明天肯定会又僵又酸。但至少,他们离家已经不远了。

“你还好吗?”他一次次问她,每次她都坚定地回答“我没事”。

他们还没走多远,便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克拉克骑着铜豆快马加鞭地从山坡另一边赶了过来。一看到他们,他立刻勒住马,下马的动作一气呵成。

“你没事吧?”他焦急地问贝琳达。

“我没事,”她回答,“只是摔了下,身上有点青。”

“发生什么事了?”

“铜豆被吓到了,把我摔了。”

“是我不好,”男孩解释,“我朝兔子开了一枪。”

“而且他还打中了,”贝琳达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钦佩,男孩顿时脸红,低下头去。

克拉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他仍小心地扶着贝琳达,一副保护她的样子。

“只要你没事就好,”克拉克轻声说,“你妈也会松口气的。当那匹马自己跑回来时,我们真不知该怎么想。我还试着安慰你妈,说不定铜豆又甩了缰绳,把你丢在什么地方。但我们还是得去找找,确保你没事。”

“我可是照你说的,绑得很牢的。”贝琳达辩解。

“好了,我们先把你送上马,”克拉克说。

“你骑吧,爸,”贝琳达想着父亲那条腿。

但他哪里肯听,很快就把她扶上了马鞍,他们便慢慢往家里走去。两人都没想过要不要叫男孩回去。他本可以去取回枪和兔子,自己回家。但不知为何,他没有离开,而克拉克和贝琳达也都默许了他的陪伴。

当他们走进小路时,玛蒂快步迎了上来。

“出什么事了?”她焦急地问,双眼睁得大大的。

“她没事,”克拉克赶紧安慰她,“只是摔了一跤。你也知道铜豆这马,胆子特小。”

克拉克把贝琳达抱下马,把铜豆牵进了马厩。男孩又扶住贝琳达,玛蒂也满脸焦急地跟在另一侧,三人一同进了屋。

坐在厨房桌前,贝琳达一边啜着热茶,玛蒂转向那男孩。

“你们终于见面了?”她说道,“看来每次都得靠意外才能让你们碰上。”

男孩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想贝琳达以后会有不少护理故事可讲,”玛蒂轻笑着说,“她今晚就是在帮卢克,出事的时候就在那儿,烧伤的个案。”

男孩转头望着贝琳达,深色的眼睛睁大……满是疑问。这……这就是当初他们为救自己截肢时在场的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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