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彼此熟悉
回家的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他们很快发现，梅丽莎并不害羞。她兴奋地絮絮叨叨讲述旅途上的见闻，还给他们每人带来了米茜和威利的额外一个拥抱。她讲起内森、乔赛亚和朱莉娅，讲起父亲新盖的谷仓和母亲在泉边种下的庞大菜园。玛蒂听得津津有味，一边不停地问着问题。她有太多想知道的事、太多渴望听到的细节。
贝琳达和艾米·乔几乎插不上话。贝琳达并不在意，她安静地坐着，听着有关她西部亲人的所有消息。艾米·乔看起来就不那么平静了。以她的个性，她显然很希望能参与谈话，并提出许多属于自己的问题。
她终于用胳膊肘顶了顶贝琳达，嘟囔着：“他们可能都忘了我们还在这儿。”听起来她又恢复了进城路上那副苦着脸的样子。
这对贝琳达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她知道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和梅丽莎谈话。毕竟，她们要同住一个房间。
艾米·乔大概也想到了这点。
“可你才不会在意呢。”她口气带刺，“你们还要住在一个房间里呢。想聊多久就聊多久。”
“她会在这儿住上好几年。”贝琳达轻声提醒。
“两年。”艾米·乔叹口气。“两年都没我说话的份。”
“别傻了。”贝琳达真有点累了。
“瞧，”艾米·乔嘟囔着，“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我喜欢你。”贝琳达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你才不喜欢。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就知道你会更喜欢她。”
“噢，别说了，”贝琳达斥责道，“我根本还不认识她呢。你再这么胡闹，谁都会不喜欢你的。”
艾米·乔转过脸去继续生闷气，贝琳达则回到倾听对话中。梅丽莎正被安排坐在外祖父母中间，好让他们一路上好好认识她。
“……妈妈让我一到就交给你们，”梅丽莎说着，然后笑了起来，“我希望她是说到了农场以后再给，因为它还好好地放在我的行李箱里呢。”
玛蒂和克拉克都跟着笑了。
贝琳达这还是头一次听人称呼母亲为“Mother”（母亲），而不是“Ma”或“Mama”。听起来真像个大人。
梅丽莎接着描述：“还有，朱莉娅也给你们做了一块杯垫，完全是她自己一个人做的。”
“说说朱莉娅吧。”玛蒂鼓励道，“她像你吗？”
“哦，不像，”梅丽莎又笑了，“她一点也不像我。她的确是棕色眼睛，我们都随父亲，可她长得很白——更像妈妈。她很安静。妈妈说上帝大概知道我们家只能容得下一个爱说话的人——那就是我。”
梅丽莎又笑了，那轻快的笑声仿佛让阳光都更加明媚。
“朱莉娅很……她很贴心，”梅丽莎带着些许思念地说，“她非常无私，妈妈没开口她就会帮忙，她爱小动物，而且……而且……我真的会很想她的。”她说得很快，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哽咽。
“不过妈妈说时间会过得很快。”梅丽莎又坚定地说，“我真希望如此。我会想念他们的。我从来没离开过牧场——哪怕是一晚也没有。我们过去常哄爸爸让我们一起去城里，可他从没带我们去——只有妈妈去。所有的购物都是妈妈一个人做的。爸爸好像不太喜欢城市。但呀，我一路上倒是看见不少有意思的事……”
于是她又开始讲述横跨大半个大陆时所见的风景、人和事。
“有个年轻先生想帮我提东西，”梅丽莎说着，“但爸爸妈妈事先交代得清清楚楚，不能跟陌生人说话，所以我就尽量礼貌地笑了笑，说我不被允许接受帮助。他也没介意。”
“你兄弟们还好吗？”玛蒂问。
“很好！内森比爸爸还高，乔——他现在想大家叫他‘乔’——乔也就比他矮几公分。可等他长高了，或许会比哥哥还高。至少，妈妈是这么说的。”
“哎哟，”玛蒂惊呼，“哎哟，我真没想到他们都这么大了——”
“爸爸正在帮内森置办自己的牧场。离我们家不远。他也想养牛。而乔已经有自己的牛群了。他很爱他的牛，但他说他可能会留在家里和爸爸一起打理牧场。乔更是个‘居家人’——妈妈是这么说的。”
“内森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克拉克插话问。
“我们老拿老师的女儿——艾莉莎打趣他，艾莉莎和乔同岁——但他可一个字也不肯说。”
“你爸爸呢？”
“他很好。他很喜欢有拉海外公在身边，不过外公现在在内森舅舅的牧场——但他有特地来跟我道别。他们全家都来了，内森舅舅、凯莉舅妈，还有他们的孩子们。他们都让我带来问候。”
“厨子还在吗？”
“哦，他哪儿也不会去。他就像我们家人一样。”
“你们牧场的老伙计们还有几个在的？我们那年在你们那边过冬时认识的那些？”
梅丽莎想了想，说她不太确定那时有哪些人，所以就干脆把所有现在的伙计都说了一遍。
“嗯……让我想想，我们现在有杰克、布朗尼、克莱德、汤姆和胡珀。”
“这些全是新面孔，”玛蒂插话，“汤姆和胡珀，我们都不认识。”
“还有矮子、伯特和查理。”
“这些我们也不认识。史密斯还在吗？”
“不，他在我小时候就离开了。”
“王还做饭吗？”
“王？他去世了。大概五年前的事了。现在我们家请的是他一个朋友，从旧金山来的，叫严苏。”
“噢，”玛蒂说道，“真遗憾，王去世了——我们很喜欢他。”
“妈妈也喜欢。他去世时她特别难过，刚开始还不太能接受严苏。”
“他怎么去世的？”
“我们也说不准。他拒绝看医生，说自己有偏方，但他就这样越来越虚弱。厨子照顾了他好几个月，可就是没见好转。”
几人陷入沉默。克拉克和玛蒂对视一眼，心里大概都在想，王是不是曾经认识主。
“哎，那就是我们家的农场了。”克拉克对梅丽莎说。
“哇，真漂亮——看起来好大。我的意思是，房子看起来好高大。我们那边的屋子都是土坯盖的，很低矮。你们家的真白、真挺拔。我太喜欢了！妈妈说我会喜欢的。”
“你当然会有自己的房间，”玛蒂说，“不过那间房还得重新布置，我们就想让你自己挑选颜色。所以，在我们动手重新装饰前，你可以先和贝琳达共用房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这是梅丽莎第一次转头看向贝琳达。她给了贝琳达一个灿烂的微笑。
“那一定很有趣，”她安慰道，“我在家就是和朱莉娅同房。我还怕我会孤单呢。”她又补充道，“你不介意吧，贝琳达？我是说——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我不介意。”贝琳达立刻摇头。她本还想说更多——说自己期待已久，日日盼望，甚至希望梅丽莎永远别搬出去——但她注意到艾米·乔看了她一眼，便决定不再多言。
“我们本来想让全家都来吃顿饭，好让你认识一下大家，”玛蒂说，“后来想还是慢慢来吧。你一下子也认不清谁是谁。”她轻声笑了。
“所以今天晚上就咱们五个吃饭。艾米·乔也会一块儿上桌。”
梅丽莎冲艾米·乔笑了一下，艾米·乔也有些羞涩地回了一个笑。
“妈妈说克莱尔舅舅和凯特舅妈就住你们隔壁——就在院子那边。那一定特别好玩！”梅丽莎说。
“是啊，”玛蒂笑着说，“你会见到他们的，很快。”
此时克拉克也正好停下马车，帮助众人下车。只有艾米·乔自己跳下车，并在克拉克扶梅丽莎下来的时候扭头狠狠瞪了一眼。
“我晚点把行李拿进去。”克拉克说着，开始卸下马具。
其余几人先走向屋子，梅丽莎边走边不停感叹，“哎呀，妈妈真的是说得一点不差。”
玛蒂说，米茜一定是好好给她介绍过这里的环境，梅丽莎猛地点头表示赞同。
玛蒂请贝琳达带梅丽莎参观她们的房间，还邀请艾米·乔一同前往，但艾米·乔摇了摇头，说她要帮玛蒂做饭前的准备。
贝琳达领着梅丽莎上楼，梅丽莎一路惊叹不已，连连说喜欢。当她们来到那个以后将属于梅丽莎的房间时，贝琳达向她解释，这间房需要重新布置，梅丽莎可以自己挑选墙纸、窗帘和床罩。
“哦，我一定会喜欢的，我一定会喜欢的！”梅丽莎激动地说，“以前都是妈妈替我选的。我连城都没去过呢。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买东西？”
贝琳达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有些犹豫：镇上的布料铺子，不知道梅丽莎会不会觉得寒酸？
“我们不常进城。”贝琳达慢慢说道，“我们就在附近的小镇买东西。”
“他们那儿也有这些东西？”梅丽莎一脸惊讶地问。
贝琳达点了点头。她心想，当然有了。
“妈妈总是得进城去买。我们那儿本地的商店只有很粗糙、很基础的东西。”
贝琳达真希望梅丽莎不会觉得这边的布料也“粗糙”。
“你们的小镇一定也很好玩，”梅丽莎赶紧补充，“我还是能自己挑选嘛。”
晚饭时一切都很热闹。虽然大多时候梅丽莎都在说话，但也确实是因为大家都在问她问题。
饭后，全家一起读经祷告——“我们家也这样做，”梅丽莎告诉他们——然后她就开始收拾碗筷了。
“你喜欢洗还是擦？”她问贝琳达。
玛蒂看到这个年轻女孩主动帮忙，十分高兴。她看了克拉克一眼，想确认他也注意到了。克拉克点了点头，回应她的目光。
“你得告诉我有哪些家务活儿是我该做的，”梅丽莎继续说，“我和朱莉娅有一张家务清单。偶尔我们也会换换工作——免得总是做一样的事。妈妈不在意，只要都做得干净就行。”
贝琳达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能有人分担家务真好。
“你喜欢做什么呀，艾米·乔？”梅丽莎问她。
“我不住这儿。”艾米·乔立刻答道。
“哦，我知道——你住在那边的木屋里，对吧？那一定很好玩！我从没住过木屋——不过我妈妈住过土房子。总之，我只是问今晚——就现在。你想帮着做点什么？”
艾米·乔向来不爱洗碗，也不爱擦碗，于是说：“我来收拾东西吧。”
克莱尔随后过来帮克拉克把梅丽莎的行李搬进屋。梅丽莎的东西多得像是三四个女孩的行李。尤其有一个箱子特别重。
“哇哦！”克莱尔喊道，“这小姑娘箱子里装的是金子吗？”
“我可没在他们家地上看到哪块金子，”克拉克应声笑道。
“哎呀，外公！”梅丽莎喊道，听起来很享受大家逗她。
所有行李都搬到了贝琳达的房间。梅丽莎开始收拾，她打开的空抽屉和壁橱由贝琳达指给她看，而贝琳达和艾米·乔都坐在床上，边看边聊。
贝琳达一度怀疑，梅丽莎的东西怕是装不下了。她肯定有几十套衣服吧，贝琳达心中隐隐有些羡慕。
但让人意外的是，梅丽莎的衣服其实并不算太多，衣料倒是上乘且裁缝得体，足见她的妈妈早已为她做好了返校准备。不过真正占空间的，是她那只沉重的箱子里装满的书。这些书看得出来是她珍爱的宝贝——一堆一堆，整整齐齐地码着。
贝琳达和艾米·乔瞪大了眼睛看着，简直不敢相信。
“你这些书是哪儿来的？”艾米·乔问，语气十分直接。
“是别人送的，”梅丽莎回答，“我喜欢书。我每次妈妈和爸爸去城里，我就要求他们给我买书。我过生日或过圣诞节也只要书——其他时候也是。”
贝琳达用指尖轻轻摸着最上面那本书的皮面。
“你喜欢书吗？”梅丽莎问她。
贝琳达点点头，但艾米·乔抢着回答。
“我喜欢，我可喜欢了——可我从没见过这么多书——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你们可以借我的书看，”梅丽莎立刻说道。
“真的吗？真的可以？那太好了！这本讲什么？”艾米·乔问着，跳下床拿起一本书。
“这是一本自然图鉴。”梅丽莎回答。
“好多图片！”艾米·乔激动地说。
“是插图，”梅丽莎轻声纠正。
“这些图是怎么来的？”艾米·乔继续问，完全没理会纠正。
“是画家画的。”
“画的？你是说……用铅笔？”
“也可以用颜料、墨水。”
“画出来的啊。”艾米·乔若有所思地说，“可它们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这时楼下传来叫声，请梅丽莎去见凯特姨妈和三个表弟。艾米·乔却没动，她的目光依然紧紧盯在那本书上。天哪，怎么有人能画出这么逼真的图画！她简直太想试一试了。她心底被书中插图深深触动。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啊，要是我也有这样一本书就好了。她的目光又回到那个箱子。竟然有这么多本！她从来没想过这位来自西部的表姐会带来这样的宝藏——而且还愿意和她们分享！这简直太美好了，像做梦一样。
艾米·乔坐在床边，久久未动，慢慢翻着书页，一页一页，看得入了迷。
克拉克和玛蒂知道梅丽莎旅途劳顿，一定非常疲惫。当他们提议早点休息时，梅丽莎并没有推辞，说他们之后还有时间可以再慢慢叙旧。
克莱尔、凯特和他们一家已经回到了院子对面的木屋，艾米·乔紧紧地抱着那本插图精美的自然图鉴离去，梅丽莎非常乐意借给她。艾米·乔答应一早做完家务就会回来。
玛蒂静静地坐着，抚摸着梅丽莎从她的行李箱里掏出的礼物，那是米茜托她带来的。这个夜晚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温馨而激动的开始。
梅丽莎跟着贝琳达上楼，走进那间还散着书本的小房间。她一边收拾书本，一边暗自庆幸今晚不需要一个人睡在另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她好想朱莉娅，好想爸爸妈妈，甚至想念那两个总是逗她的哥哥。
贝琳达掀开床单，显得有些腼腆。
“你想睡靠墙这边还是外边？”她问梅丽莎。
“你挑吧，”梅丽莎鼓励道，“这是你的床。”
“我都行，”贝琳达坚持道。
“那我就靠墙睡吧。我在家也和朱莉娅一起睡靠墙那边。”
她们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安静地做了晚祷，然后爬上了床。互道了一声简单的“晚安”后，就没再说话。
梅丽莎躺着，疲惫的思绪飞回了她离开的西部——那个有她房间、有她家人的地方。哦，她好想念家人啊！但她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告诉自己，她一定会喜欢这里，喜欢这个农场，也喜欢她亲爱的祖父母——她已经感受到他们的爱。还有贝琳达和艾米·乔……
然后，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贝琳达却仍然醒着，躺在梅丽莎身边，思绪向前飞驰。日子会是什么样？她们会喜欢彼此吗？会成为好朋友吗？不只是亲戚，而是真正的朋友？艾米·乔会怎么样？她刚才好像因为书而非常开心，贝琳达真心希望艾米·乔会因此打心底喜欢梅丽莎的到来。
不久，梅丽莎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告诉贝琳达她已经睡着了。但贝琳达的思绪却仍在翻涌不停。太新鲜，太不同，太多不确定了。她好一会儿才让思绪安静下来，慢慢也沉入梦境。
那边厢，玛蒂和克拉克已经上床。
“这孩子真是个贴心的小可人儿，是吧？”玛蒂说。
克拉克笑了：“贴心——而且还是个小话匣子。”
“她有很多要说的呀。我很高兴她不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要是她从米茜那儿来，却一句话也不说，那我可要失望死了。”
“她确实话多，”克拉克同意，又笑了。
“而且还挺漂亮，”玛蒂接着说，“那双亮晶晶的黑眼睛，还有那一头柔亮的棕发。她的笑容像米茜——不过她的长相不像。”
“嗯哼，”克拉克答应着。
“她的东西也不错。我还担心得紧，怕她得靠我动缝纫机，给她赶做几套上学的衣服。”
“米茜不会让她空着手来的。”
“是啊，我应该早想到的。”
克拉克轻轻握住玛蒂的手，这个动作没有“我早说了吧”的意味，但玛蒂心里知道，克拉克之前劝她别多虑，是对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
“不过她一点也不自高自大，”玛蒂继续说。
“你担心她会？”
“我不确定。你知道米茜老说那些牧场工人宠她得不得了。”
“还好她没被宠坏，”克拉克说着，语气里有些欣慰。
又沉默了一会儿。
“不过我倒是注意到一件事，”克拉克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事？”
“你没发现她说话特别……文雅吗？”
玛蒂沉默了。她确实注意到了一些不同，只是还没总结出来。
“她比贝琳达多上一年学，”她终于开口。
“可不止是这个。”克拉克说道，“她说话——说得很讲究……不像你会以为从西部来的孩子那样。”
“她爸爸妈妈都受过教育。”
“对，可她比他们说得还讲究。你以后会注意到的。”
“也许跟她想当老师有关系。”
“米茜也当过老师。”
玛蒂想了想。是啊，梅丽莎确实说得比他们所有人都规矩。倒也没什么不好。也许他们大家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用词。特别是对贝琳达和艾米·乔来说，说得好一点也挺有益。
“你知道你扛上楼的那个大箱子里装的啥吗？”玛蒂忽然问。
“啥？我还以为是砖头呢。”
“书。”
“书？”
“超过一半都是书，”玛蒂说道，“我亲眼看见了。而且她还很乐意和别的女孩分享。你没看见艾米·乔抱着那本书，像是宝贝一样？”
“她喜欢书呀，”克拉克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她说话讲究就是因为看书多。”
“也有可能，”玛蒂赞同。不过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说……会不会还和她的老师梅琳达有关系？就是亨利的太太？你记得她吧，说话就特别注意。”
“我看你说得对。她可能在学校里很注重这个。梅丽莎也许以后会觉得我们这儿的说话方式不一样。”
“我们得多加留心。”
“她变化要适应的可不少。”
“可不是嘛，”玛蒂点头，“不过要对她多点体贴也不难。她几乎已经把我心都给融化了。”
克拉克伸手，轻轻拂开玛蒂脸边的头发。
“我很高兴她来了，”他轻声说，“高兴我们终于能真正认识她了。真是又开心、又心酸，不是吗——不是么？”他纠正了语法。
玛蒂点点头。像往常一样，他总是最懂她心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