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公平的优势
大约一年前在科罗拉多斯普林斯，发生了一个略显幽默但可能意义深远的例证，展示了我们如何可以专注于耶稣而不是我们的”基督教”。我接受了参与一个由教会主办的全市性讨论的邀请，主题是关于跨宗教对话。教会已经邀请了当地的天主教主教，本地清真寺和伊斯兰中心的领袖，以及两位犹太教拉比。他们还需要另一位穆斯林领袖和另一个基督徒。
当他们最初联系我时，询问是否认识另一位在美国有影响力的穆斯林领袖，并希望我成为小组中的另一个基督徒。
第一个问题很简单。我认识很多优秀的穆斯林领袖，他们都会乐意参与，我立即想到了我来自中东、现在住在美国的伊玛目朋友。
更复杂的问题是我是否愿意代表”基督教”，考虑到我倾向于专注于耶稣并将宗教事务留给其他人。但是组织者对我有一定了解，他们表示如果我只谈论耶稣，不需要解释或捍卫基督教的教义，那就可以。所以我同意了。
那是个有趣的夜晚。几百人挤满了大厅，介绍开始了。我坐在面板最左端。在另一端是两位穆斯林。中间是两位拉比，然后是主教和我。
尊敬的穆斯林谢赫，科罗拉多斯普林斯伊斯兰协会领袖优素福·埃尔·艾哈迈迪伊玛目。
接着，”博士、谢赫、领先思想家，美国伊玛目协会主席阿里·宾·穆罕默德伊玛目”——以及其他非常重要的头衔。
然后是两位拉比：”犹太教拉比约西·古伦，来自”——插入听起来很重要的犹太教堂名称——以及”科罗拉多第一位女性拉比”，创始人兼最令人惊叹的某个组织的总裁。
最后，他们介绍了主教，这是一个作为科罗拉多斯普林斯地区天主教领袖自古以来就被传颂的人。
然后主持人来到我面前说——这绝非虚言——”最后我们有……呃……”
“卡尔。名字是卡尔，”我说。
他显然对不知道我的头衔或我所谓的伟大成就而感到尴尬——而实际上我两者都没有。所以他只是说：”卡尔先生，”然后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回答两个问题，并且每人有三到五分钟的回答时间。第一个问题是：”你的宗教如何能让你上天堂？”
好问题！
两位穆斯林解释了伊斯兰教关于如何上天堂的各种观点，归根结底都与”真主的意志”有关。两位犹太拉比很好地阐述了犹太教对来世的不确定性，因此他们的信仰更侧重于此生。天主教主教也很好地帮助大家理解了基督教关于来世及其抵达方式的各种解释。
轮到我了。相信我，我正在祈求智慧和说些重要的话。结果我说：”其实，我的宗教并不能让你上天堂。”
我可能应该解释或补充一下，但那就是我所说的。其他小组成员在座位上不安地移动，主持人问我是否想多解释一些。
当然，”我说。”问题是我从未见过任何宗教拯救过什么人。所有宗教都擅长制定一些基本规则——做和不做——这些对我们的生活很有益，但它们并不真正提供希望或任何形式的永恒保障。看起来宗教最终造成的麻烦比解决的问题还多。
那么，”主持人问，”你是如何上天堂的？
这一切似乎如此基本，但我想我还是可以说出显而易见的事情。”嗯，就是耶稣。他并没有开创一个新宗教。他来是为了给我们提供生活的模范和通往上帝的道路。他就是那个道路。相信并跟随他就是通往天堂的方式。是他带我们到天堂，而不是宗教。”
继续第二个简单的问题。
你们的宗教如何处理恐怖主义？
两位穆斯林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防御性，但还是很好地谴责了所有形式的恐怖主义，并解释了《古兰经》并不为恐怖主义提供空间。两位犹太拉比大部分时间都在试图说服这两位穆斯林他们误读了自己的经书。主教就怜悯与正义做了一个精彩的演讲。
以下是我所说的：
我真的不太清楚。我不确定我成长环境中的宗教应该如何或将如何应对恐怖主义。但我确实有一些想法，关于耶稣可能如何对待恐怖分子，因为在他亲密朋友圈中，他有两个这样的人。一个是激进分子，另一个是税吏。一个是政治叛乱分子，另一个是压迫普通民众的经济剥削者。他对待这两个人的方式是将他们吸收为亲密助手、学生和门徒，并最终使他们成为早期信仰的使徒。在我看来，似乎越是恶劣的人，耶稣就越喜欢。他的’怜悯’并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那种甜蜜、柔情的怜悯，而是带有锐气的怜悯。这种怜悯能引导人们摆脱原有处境，进入新的境地。这就是耶稣对待当时最坏的人所做的。他只对一类人严厉——像我们这样的人。
我环顾四周，微笑着说：”像我这样的人。伪君子和这类人。”
我相信此时他们都在想为什么当初邀请了我。我们进行了大约二十分钟的问答，然后结束了会议。晚上结束前发生的两件事让一切都变得有意义。
我前面围了一小群人，有人面带喜悦，有人愤怒，还有些人则略显困惑。一位女士显得相当不悦。我显然已经动摇了她信仰的固有认知，她需要跟我说几句。我们的对话大概是这样的：
“你甚至没有提到三位一体！”她说。
没错，”我回复，”但我认为我当时并不是在讨论这个，而且在谈话过程中也没有涉及到，所以……
这显然不够好。
但你肯定是相信三位一体的，对吗？还有一些你没有提到的其他事情，比如赎罪，你也应该提及。
我知道我需要谨慎对待她。每个人都生活在特定的语境中，对美国基督教语境保持敏感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只是简单地说：”你可能是对的，当然，我相信这本书里的一切。”我举起我的圣经，表明它看起来已经被仔细阅读。
就在那时，一位年轻人几乎按捺不住，脱口而出：”我是穆斯林。我今晚和伊玛目一起来的。我来自他的清真寺，是他邀请我来的。”他转向之前与我交谈的那位女士，说：”如果这个人谈论神学、教义，甚至基督教，我都不会感兴趣。我的基督教朋友已经跟我说过这些。但他以我从未听过的方式谈论耶稣，这是我从未想过的。我觉得这太神奇了。”
我看着那位女士，尽力不露出”我早就告诉过你”的眼神。值得称道的是，她说：”哇。也许你是对的。我不知不觉是否把宗教和救主混淆了？”
就在那一刻，当地的伊玛目——他一直在舞台另一端进行着许多有趣的对话——走上前来说：”卡尔，卡尔，卡尔。你有一个不公平的优势。”他一边微笑，一边在我面前晃动手指。我不确定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这是什么，先生？”我有些胆怯地问道。
“当我们都忙于捍卫我们的宗教和立场时，你只是谈论耶稣。你作弊了！”然后他发出一阵大笑，拍了拍我的背，说：”干得好”，然后走开了。
我想知道这是否就是全部。我们有一个不公平的优势。我们认识造物主。我们是王的朋友。我们知道真理在哪里，真理的名字。我们知道什么带来生命，什么给予生命，永生居住的地方。这不公平。当其他人在解释和捍卫各种”主义”和”学说”时，我们只是引导人们认识我们的朋友。那位揭示和瓦解的主。故事的开始和结束。
我曾经以为，我接触人们传播好消息的所有问题都来自鸿沟的另一边。我以为我的穆斯林邻居不知道如何接受基督教信仰。我以为他们是如此陌生和缺乏属灵能力，以至于我必须弥补这个差距。我不得不更进一步地传播福音，因为显然原来的方式行不通。
现在我明白了一个简单的真相：我有了错误的信息。我传播了错误的福音。我太专注于试图将人们转变为基督徒，以至于耶稣从未有机会。我用各种现代的、西方的、彻头彻尾的社会政治观念堵塞了祂的道路。
当我们尝试与他人分享信仰时，传福音的障碍变得更加明显。根据我的经验，至少 70%的见证遭遇是非自愿的。不是我们将福音带给他们 。而是他们带来问题给我们 。这通常不是一次友好的思想交流。
人们问道：”你怎么可能相信上帝？”仿佛相信这样的事情是完全不合理的。
你是否曾经被故意地戳中关于信仰的痛处？如果你恰好拿起这本书并且仍在阅读——在扫描封面并翻阅页面寻找任何图片的迹象后——很有可能在某个时候，有人决定要探究你的信仰。
这可能是一个邻居在篱笆边讨论天气，然后是政治，接着出人意料地是宗教。也许是朋友、同事、学生，或者是超市结账队列中的旁边的人。问题和反对意见从情感上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愚蠢到相信……？”和”上帝怎么能让我母亲去世？”，一直延伸到理智地说”事实根本不承认上帝的存在！”
因为我们是”基督徒”，我们不幸感到必须对基督教整个历史负责。我们认为我们需要解释一切。好了，现在开始了。你脸红，感到热浪从衣领升起。大脑和胸部的神学神经发出紧急信号。战斗准备！也许你愤怒。也许你感到胆怯。你匆忙，可能的论点突然跃上喉头，然后呢？很可能你会搞砸，或者让对方变得愤怒和防御，甚至具有攻击性。
当我年轻时，仍在高等教育的磨刀石上锤炼我的思维，我有一位热情的无神论教授，他喜欢找基督教的茬。他在这方面很在行。在课堂上，我们会讨论十字军东征、教会、宗教改革以及基督教对世界的负面影响。他会不遗余力地指责教会用”基督教”标准破坏或摧毁本土文化。南美、南太平洋岛屿、非洲，无一不在。他是一个传教士。他希望帮助无知的基督徒找到真理。虽然很强烈，但这是我生命中一个形成性时期。它实际上开始塑造我对基督教的错误理解。
在他的世界历史课上，有五十名学生，其中很容易有一半人认为自己是某种基督徒。我们是绝佳的目标。一个奇怪的仪式开始了：房间的温度仿佛在实际上发生变化。空气变得浓稠。声明之间的沉默发出雷鸣般的强烈声响。教授姿态傲慢，提出问题，仔细思考，然后对基督教和基督徒——就是我们！——做出一些极其严厉的结论。
我们会互相推搡，用侧眼神询问， 你为什么不说点什么？
我们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教授：1，我们：0。
并非所有这样的情况都充满敌意。大多数时候，人们正在寻找答案，即使是愤怒的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在恳求。这种恳求是独特的——更多的是无助而非冷嘲。有时是一个直白的陈述，毫无前奏或警告。也许是一个绝望的朋友，一个在罕见的诚实时刻的沮丧的熟人。甚至可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但无论他们是谁，出于什么原因，他们说：”我的生活很糟糕。”或者类似的话。
我们想， 你的生活很糟糕？你怎么能如此坦诚？如此诚实？这是绝望吗？ 我能在糟糕这个词用在”基督教”书籍中吗？
是我们明显的美德（笑）吸引这些人分享，还是纯属偶然？我们惊慌失措，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出一些虚弱的话。或者更糟，说些轶事。或者我们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摆在我们许多人面前的问题是福音本身的赤裸裸的现实。福音是什么，我们如何生活，又该分享什么？
分享信仰令人沮丧的是，你往往会比开始时更加不确定。 我是否分享了完整的福音？我遗漏了什么？如果对方只听到部分内容并加入一个奇怪的教派怎么办？
恶心、出汗的手掌、头晕、从两侧流下的汗水，啊，是的。我称之为一个敏感点。在许多场合中，我从僵在原地到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做过。这都是因为我从未真正确定该说些什么。大多数时候，我有错误的信息。我觉得我需要澄清基督教，为十字军东征辩解，解决原罪问题，并为教会历史辩护。多么沉重的负担！
所以你正在安静地做自己的事，然后砰！ 有人给了你无限宇宙中最重要的机会：这个人想知道关于……上帝的事。说到敏感点。然后咚！ 机会就这样失去了，一个尴尬的时刻。怎么会变成这样？真理不是站在我们这一边吗？
这样的时刻令人痛苦，因为它让我们看向内心。通过迫使我们审视自己，它引发了自我怀疑，进而导致绝望。我们审视生活的真实状况；简单地检视我们对基督教的满意度，思考为什么仍在挣扎，并问： 为什么我如此确定，而且，如果我如此确定，那我应该能轻易地与他人分享，对吗？ 随着由此产生的自我反省、自我怀疑和绝望，我们可以开始追问： 我相信什么？我的信仰是什么？我相信的信息是什么——福音是什么？
我记得一个类似的场合。有人对我说：”我的生活糟透了。”
作为一个有天赋且聪明的信徒，我说：”真糟糕。”
糟糕？
就是这样，真糟糕。我说，”糟糕”。
我可以想象你正在读这篇文章。你可能正在嘲笑我。你甚至可能正在用手拍击自己的额头。可怜！一个正在寻找的人恰好来到我身边，而我却用一句”糟糕”毁了这个机会！
那是因为，在关键时刻，我意识到我必须承认基督教历史中所有的人性失败。我对所有教会的罪负有责任。我必须诚实地回答一个痛苦的人，告诉他们在这里的情况好多了。
“糟糕”？
是的，我知道。这算不上什么明智的箴言。
我从中学到了东西。
我意识到我的大脑正拼命地想方设法将这个人改变为基督徒，以至于我失去了我的不公平优势。
他的名字是耶稣。